等我再次跃上屋顶时,村西头方向的盛家礼乐也跟着响了起来。这一次,乐声不再像刚才那样有条不紊,而是带着阵阵慌乱。我回头看向河道时,一截乌黑的原木已经从水神庙背后探出了头来。原木所指的方向正好就是村西头。
沉阴木露头,河上的鼓点、盛家的礼乐同时戛然而止。整个安平村除了呼呼作响的风声,再听不见半点儿声响。
我和檀越一齐用望远镜看向水神庙时,通向村西头的河道上忽然升起了一排木栏。破水而出的栏杆恰巧挡在了沉阴木前头,把直径将近一米的原木死死地挡在水神庙背后。
“妈的!盛家玩阴的!”
从木栏表上就能看出。那排栏杆被沉进水里的时间绝对不会超过一个星期。安平村的人不会这么干,肯定是盛家人在搞鬼。
只要他们把沉阴木拦住,原木肯定会在水流的冲击下调转方向,漂向东头。盛家的目的就是要让我直面鬼神,他们好在背后捣乱。
“檀越,你看好牧东。我上去看看!”
我刚想跃过屋顶,河道上方就传来一阵暴雨似的鼓声。阵阵巨响犹如战鼓催阵,原本还算平静的河水忽然在鼓声当中暴卷长空。
我眼看着水流凝聚成的白龙从水神庙背后跃空而起时,长达三米的沉阴木陡然直立在河道中心,稍停片刻之后,就以雷霆万钧之势砸向了横在水中的木栏。
轰然一声巨响之后。数米长的木栏当即四分五裂,断木、水花同时飞溅四野。沉阴木却在密集的鼓点当中以乘风破浪之势,直奔村西猛冲而去。
“挡住……”
盛家人的声音没落,沉阴木已经在水流的推动下抢到了村西码头。
几个身手不弱的盛家术士纵身飞跃之间,各自抖出一杆长枪,以“力挑滑车”的姿势横向插进了滚动的原木下方,看样子是准备把沉阴木给挑回河里。
从他们几个隆起的双臂肌肉上不难看出,他们已经拼尽了全力。没成想,沉阴木却顺着枪杆向他们身前碾压而去。按照常理,几个人松手后撤,应该还有逃生的可能。
可是那几人却不约而同地愣在了原地,直到沉阴木滚上枪杆。撞到他们几个胸口时,他们才回过神来,本能似的伸手一抱,合力将原木给抱在了手里。
“快松手”
他们明明听见有人在喊,也好像是打算放手扔掉木头,可他们的手臂紧紧做了半个张开的动作,就又抱回了原处,搂着一截原木踉跄几步之后,同时仰身摔倒在了地上。
厚重的原木顷刻之间在几个人身上碾压而过。带着隆隆巨响滚向了高家院门,直到撞上围墙才停了下来。
那几个抱过沉阴木的术士再没起来。我虽然看不见他们的具体情况,但是也能估计到他们大概是凶多吉少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跳下房顶时。杜渺已经把火灭了,叶森也笑嘻嘻地跑了回来:“兄弟,哥哥刚才那一手玩得漂亮?”
我愣了一下:“你刚才干什么了?”
“给盛家加了点儿料!”叶森笑道:“我把雷管扔在那家的粪坑里了。你是没看着,当时那场面真叫个壮观……”
“停!别说了!”我可不想听叶森描述黄河倒卷的场面。怪不得盛家那边会有人尖叫,换成谁看见那壮观的景象,大概都得被吓得失声尖叫,然后就是跳脚骂娘。
我没心思理会这些,直接走进屋里向牧东问道:“你以前听过排头打鼓没有?跟沉阴木附近传来的鼓声一样吗?”
排教里的道统虽然五花八门,但是有一样是互通的,那就是排头打鼓。放排的时候,排头会在木排上安放一面大鼓,一路上打鼓前行。祛除邪祟。这是排教祖师爷陈四龙传下来法门。
在术道中人看来,排头的行为与其说是打鼓驱邪,还不如说是在跟拦路的各方鬼神打招呼,让他们知道放排的人到了,大家行个方便。但是,排教的鼓点怎么个敲法。我却一无所知。
牧东道:“我听我爷爷打过几次鼓。一开始听到的鼓声就是开路鼓;后来,一下一下敲的那个叫震山鼓。最后那一段是什么,我不知道。我爷爷也没敲过。”
牧东的回答,跟我猜的差不多。
开路鼓,就是在打招呼;震山鼓,是在盘点子;最后一阵鼓响,大概是冲锋陷阵的意思。
我想了想之后,尽可能委婉地道:“你们村里有没有什么对头?或者消失过跟村里人有仇的排头?”
牧东还是听出了我的意思:“你是说。杀人的鬼神是我们村里排头是?我跟你说,绝对不可能!村里人不会那么干!”
我看问不出什么,干脆也就不问了。既然。沉阴木没到东头,我也就有时间去找别的线索了。
让我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高群就带着人把沉阴木给抬到院子外面,理直气壮地叫道:“牧东,这根木头本来应该是往你这儿来的。你们的仙师玩了手段,才漂到了我家。我不能收,你得留下!”
叶森眯着眼睛道:“姓高的。我看你是想死了?”
“又想玩横的?告诉你,老子不怕你!”高群一点儿没有害怕的意思,看样子是有备而来。
我站出一步。冷笑道:“你凭什么说沉阴木肯定能漂到我们这边?”
高群硬气道:“盛仙师摆了那么大的阵仗给我祈福驱邪,沉阴木不可能漂到我这儿来!要不是你们往粪坑里扔**,我怎么能让鬼神盯上?这事儿你得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