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尧看他急迫,又腿脚不便,就想着将事情负责到底:“你家在哪我背你过去便是!”
说罢,就要将那脏兮兮的男子背起。家丁自然不会让贵客黎尧动手,直接将男子用不伤及腿脚的方式扛起,那男子心急如焚,一时间也不顾上“小的”、“小的”的求饶,说道:“在城外...出城有个小岔路,走上小岔路就能看见了!”
家丁按着他的话往城外走,央鸣也下了车,看着丝毫没反应的士兵,皱了皱眉。
黎尧和带着男子的家丁来到了城外,按着男子的说法,走上小岔路之后,看见的并不是什么想象中的房子,而直接就是一座废弃的庙,进庙一看,绕过斑驳的佛像,后面果真有一个同样衣衫褴褛的小女孩子,面色赤红的躺在一张破席子上,胸口微弱的起伏着。
除了破席子之外,这一小点地方还摆了很多零零碎碎的杂玩意儿,墙壁上甚至有用碳棒画上的歪歪扭扭的花。
小女孩子破破烂烂的衣服只能勉强蔽体,露出来的皮肤上充满了密密麻麻的伤痕,一道叠一道的,触目惊心。
男子看见小女孩子,挣扎着下来,然后将怀里的药包拿出来,对着家丁求道:“大哥,门外有雨水,求你帮我端来,我要为我女儿煎药啊!”
小女孩听见男子的声音,艰难地睁开眼睛:
“爹......”
男子立刻凑过去:“闺女,你再等等,爹就在煎药了!就在煎药了!”
提到药的时候,男子的眼睛仿佛都在放光,就像是提到了什么希望一般。
小女孩面容一阵扭曲,就像是在强忍痛苦,吃力地说:“我知道了...爹爹。”
央鸣看着小女孩的脸,没说话。
黎尧想把自己的荷包掏出来,又觉得这样直接很不妥。这家人的生活确实太可怜了点,他很想去做点什么。
央鸣唤住他:“黎尧。”
黎尧正想帮着男子煎药,听见央鸣唤他,回答道:“何事?”
“闲事莫...不,没什么。”
他淡淡地看着黎尧帮着那个男子煎药、倒渣,也不主动使唤家丁,也没有让他帮忙的意思,忙前忙后的,眼看着小女孩服了药,男子的脸色也难看起来,黎尧想带他去医馆,却被他拼命推辞了,黎尧看他坚持,只得趁男子不注意,留下自己的钱袋,才离开这里。
一车人本来只是打算在这里暂时歇脚,没曾想折腾下来天都暗了,只得留宿,刚用过晚饭,央鸣便称有事,出去了一趟。
城门已关,倒是留下很小的侧门,门卫不知去了哪里,根本没人看管此处。他通过侧门,来到的还是下午的那个破庙。
庙里亮着油灯,靠近了,听见的是没吃饱的小狗的叫声,还有压抑的哭声,不过更大声的,是男人的骂骂咧咧。
“娘的,气死老子了,本来以为能赚个一大笔,没想到就留下这么点,我呸!都不够去点一回满月楼里花魁娘子!
骂骂咧咧的正是今天的那个男子,他的腿脚看起来很正常,一条带血的阔裤被扔在一旁,而他在人后却好像完全换了一副面孔似的,对自己的女儿滥加打骂,言辞上更是刻薄:“还不值老子今天去搞得这一泡猪血!”
说着,他拿起一旁的柳条,狠狠地抽打在女孩子身上:“给老子吐出来!赔钱货!把老子的五石散吐出来!真没想到那个穷鬼非得看着你把药喝了...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女孩子捂着嘴,想把自己的哭声都按下去,却还是时不时地漏出一声两声抽噎,再次遭来一鞭子。
央鸣进去的时候,那只小狗还不明就里的以为是主人要和它玩耍,瘸着腿围着他转,尾巴摇摆着。
男子正在抽打女孩,看见央鸣,戒备地拿着柳条往后退去,装可怜行骗的事情既然败露,他也没打算再装下去,一边慢慢地后退,一边嘴上说着拖延时间的话,准备退到了合适的位置,就转身逃跑。
“我说,你不会是心血来潮来看看的吧,你看上了这个丫头?想怎么用随便你...不收你钱。”
女孩子面如死灰的开始将身上的衣服往下褪,看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个人之所以会选在城外诈骗,大概也是因为在城里的名声太差,担心当场就会被戳穿。
央鸣还是一言不发,只是将长剑拔出,刀锋铮鸣的清越声音吓得男子一哆嗦,也让女孩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男子:“你不会杀我的...肯定的...你白天就看穿我了,要动手早就会动手的,对吧...”
央鸣握着剑一步步逼近他,细长的剑身反射着男子充满血丝的眼睛。
“或者你白天是想让那个傻子蒙在鼓里,所以才没说?”男子忽然明白了央鸣的用意,哈哈大笑起来,“都是杀千刀的伪善...伪善!他娘的,我最恨那种傻子,假惺惺的,其实还不是就是当成消遣!根本不懂,什么都不懂!”
“他不是那种人。”
央鸣只是说。
破庙里,油灯的烛火摇晃着。
男子的脸狰狞起来:“怎么不是、怎么不是啊!觉得自己高兴才去帮人,根本不管帮人的后果,你看看我,要不然当年那个给我五石散的大夫,我也不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都是那些天杀的狗娘养的......”
他的嘴犹自在说着对助人者的控诉,可是已经没了声音,因为他的气管连同着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