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在这里过了帝王瘾。”我说。
“因为这是我一生最大的执念!”刘振江说:“我就是从那个疯狂的时代过来的,你不会理解我们这一代人的心情。”
“你难道从来没想过家里人?”我说。
“你真的当了帝王之后,”刘振江说:“就会明白这四个字的意思,孤家寡人。我发现执念只能影响其他人,但不能凭空造人,我不可能凭空造出我的女儿。虽然我能让一大群小女孩认我做爸爸,可我不喜欢那样,我只是让她们当我是爸爸,而不是她们发自内心的爱我。亲情,”他顿了顿:“是勉强不来的。”
“那你为什么又安排自己被打死?”
“反正我也死不了。”刘振江呵呵笑:“时间长了就会发现,当皇帝其实大部分时间就是在演戏,演给子民看演给臣子看演给敌人看。我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从执着起,是我安排的,是我幻想的,但我还是沉迷在其中。看着周爱国跪地乞怜,我就过瘾,我就高兴,每天我都要让他死一次。”
“那是真的周爱国本人?”我问。
“呵呵,当然不是。”刘振江说:“我抓了一大批特别像周爱国的年轻人,把他们关进监狱,每天用不同的手法杀死一个,杀完为止,我就过瘾了。”
我心下愕然,说不出的滋味哽在喉头,吐不出去。
“你既然来到这里,就是大机缘,我来教你。”刘振江拉着我的手站在窗前,他推开窗户。
我和他暴露在外面,街上是浩荡的人群,红旗漫卷,花瓣纷飞,所有人一起高喊万岁。
刘振江伸出手,轻轻挥了挥,下面的人流浪潮更盛,呼啦啦全往我们这边涌。
“拿出你的执念,对着下面人想,他们就能膜拜你。”刘振江拍着我的肩。
“我不想别人膜拜我。”我说。
刘振江笑:“你是一个男人,你心里就没有帝王梦?”
“当然有梦,但也仅仅是梦。”我说:“我只想做我自己。要控制自己的执念,而不是让它驾驭了你。”
“呵呵,”刘振江笑:“你真是说的简单又俏皮,你经历过好友死亡吗?你经历过家人惨死吗?你经历过你本来是天之骄子却成为臭狗屎的感觉吗?你一个毛孩子,毛还没长全,才经历多少事,就敢妄称执念。等你五十岁的时候再过来跟我卖嘴皮子吧。”
“我想知道一件事,”我没在这个问题上和他打转转,和三观不同的人辩论,只能越辩越乱。
“什么事?”他说。
“一个世界里可不可以有两个帝王?”我说。
刘振江眯着眼看我,眼部的阴影更深,显得极是阴森:“你什么意思?”
“如果咱们同时生出执念,同时来控制这些人,”我指了指下面:“他们听谁的?”
刘振江本来严肃的表情,忽而一笑,他拍拍我:“小伙子,那的看咱们谁对江山的执念更强!你比不过我的。”
“我是比不过你,因为我志不在此。”我说。
“那你志在哪里?”他看我。
我看向窗户外面,那浪潮一般的人海:“我要找到另一个我,然后消灭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