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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天县令大人都在惶恐中度过,把身家性命全都交在一个孩子的手里是他这辈子做过最疯狂的事情,但他没有办法,如同那个孩子说的一样,衙役捕快龙涛蔡智他们随时可以走,可以逃命,唯独他逃不得。
县衙被攻破,他可以战死,但绝对不能走,否则便是抄家灭门的罪过,想通这一点之后,便没有什么心里负担了,唯一做的事情是让奶妈把他最小的一个孩子送走,即便事有不谐,也不会绝了后。
做出这样的选择是艰难的,可说到底县令大人也是一个读书人,读书人应该有的风骨他也有,即使很少,但他有。无非是死战而已,看破之后,反而没什么可怕的了。
人不怕死,怕的是怕死。
死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痒啊痛啊什么的全都感觉不到,一下子就过去了,没什么可怕的,人之所以怕死,乃是害怕死前的等待。
当你喝下的毒药慢慢发作,当你掉进水里缓缓沉没,当你踢开凳子渐渐窒息,你的生命还没有结束,但却能清楚地感受到它正随着时间流逝,这种时候才是最为可怕的。
县令白大人现在就是这样一种感觉,恨不得马上和老虎帮巨鲸帮他们拼个你死我活,总比这样坐立不安来得爽快,若非顾念着家里人,他已经快要崩溃了。
总捕龙涛还是很讲义气的,在这种时候竟然没有退缩,鼓舞为数不多捕快的士气,让他们不至于未战先退,白大人决定若是过了这一关往后一定不会再难为他。倒是师爷蔡智让他有些失望,他们两人相处十几年,他自认没有亏待了对方,可昨天晚上他看见蔡师爷在秘密地收拾包裹,大抵是打算逃跑了。他没有多少愤怒,静静地看了对方一眼,生死存亡之际看清了一个人面目,反而觉得平静了许多。
出乎县令大人的意料,天亮以后蔡师爷如同往常一样前来问安,并没有趁夜离开,只是双眼通红,大概是一夜未眠,让他有些吃惊,也有些感动,蔡师爷最后没有放弃他这个老朋友,多多少少让他感觉有些欣慰。
他把从国师府借来的一百护卫全都交给了龙涛,他是个文官,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只要不捣乱就是最大的帮助,这种自知之明他还有。即使他是个门外汉,也能看得出这一百护卫皆是训练有素的精英,根本不是自己衙门里这些捕役快手可以相提并论的,也正是因为他们的加入,才稳定了军心,让那些捕快没有在这种时候弃他而去,否则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在这种时候也根本不会拿出县令大人的架子来,中午和最后剩下的一百来人一起吃完了最后丰盛的一餐,准备迎接晚间的战斗。酒自然是不许喝的,但他依然用茶水敬了这些捕快一杯,那眼中的泪水做不得假,患难方见真情。
到了下午,则是和大家伙一起筑建防御工事,虽然龙涛前些日子已经做了不少事情,但工事这种东西,自然是越高约好,越坚固越好。投石车的杠杆已经生锈了,火油也所剩不多,但这些他都不在意,只要能坚持过今日晚间,一切都不是问题。
衙役捕快和那些借来的护卫加在一起大约三百人,对方是老虎帮巨鲸帮白盗盟联合,大约能有一千来人,若是加上地利,并非没有一战之力,只有这边能保持县衙不被正面攻破,人数多少影响不了大局。
两边的围墙已经加高了许多,上面倒插着许多钢锭,虽然会为对方攀爬提供便利,但也是一种杀伤手段,至于利弊……龙涛说这样做,那便这样做吧。
天慢慢黑了下来,县令大人的心也跳得越来越快,他把所有人捕快都召集过来,做了最后一次讲话。
“其实开始知道要来浣溪县城上任的时候,我很不情愿,那时候的浣溪县还不如现在这般富庶,周边匪盗横行,民不聊生,老县令都是被孙老虎一刀砍死,知道了这些情况之后,我打心眼里不愿意过来。”
“几年之后,我发现我错了,我发现民不聊生并不是因为匪盗的原因,有如此多的匪盗,恰恰是因为官府致使百姓无田可种,无家可归。我曾经也想做一个好县令,但因为能力不足,最后只好不了了之。”
“但我是希望浣溪县变好的,但无论怎样,请你们相信我,作为浣溪县的父母官,我是希望浣溪县变好的,希望它能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希望它能风调雨顺人寿年丰,希望能为浣溪县做些什么因为——这里是我的家。”
“这里是我的家,也是你们的家,寒窑虽破,能避风雨,但是现在有人要来毁了它,怎么办?能怎么办,唯死战尔。”
“今日我们并肩战斗,无论来的是妖魔鬼怪还是老虎青狼,我白净庭都与你们一起,同生同死,一步不退。”
说完这番话之后,他向所有人深深鞠躬,负手站在大堂之上,县令大人有严重的腰疾,青日里根本无法直立许久,他却觉得十几年来,腰板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挺直过。
随后便有派出去的斥候来报,老虎帮青狼帮百盗盟的人已经来了,距离县衙二里。县衙大门已经用假山上的巨石封死,那人用梯子爬上来之后,匪盗联盟的大队人马已经杀到了县衙跟前。
衙差们占领着围墙上的制高点,手里拿着弓箭,一个个面无惧色,随时准备迎接战斗。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