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声音如同空白而冰冷的旋律,低吟回荡在耳际,卷着嘲弄。
秦桑微扬起精致的下巴,素净的脸庞,只有一双漆黑的瞳眸泛着微凉的锋芒,目不转睛地盯着周旭尧。
静谧的房间里,头顶白炽灯的泛着寒意的光芒自上而下笼罩下来,在男人俊美的轮廓上落下深邃的剪影,那一副颠倒众生的贵公子模样,益显得暗沉冷漠。
秦桑见过这个男人许多面,或温润,或柔情,或隐怒,或残暴,却第一次见到他露出这种轻蔑无情的神色。
她下意识地舔了舔干燥的唇瓣,“横竖你都是决心跟周家作对了,为什么还要任由季以旋嫁给那样的人?”
周旭尧低头看着秦桑,伸出微凉而粗糙的手指摩挲着她的脸蛋,声线暗哑,“桑桑,在你眼里,周家就是会任人宰割的存在?”
秦桑的眼皮一跳。
“在他们手里的棋子,一旦成为了弃子,下场是如何,你知道么?”
男人清冷的声音维持着一个调,就像在一条水平直线上,没有丝毫起伏,令人从心底溢出一阵寒颤。
他俯下身,薄唇几乎是贴上了她的耳郭,“会死。”
凉薄的两个字,秦桑倏然一震,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眸,侧目睨向他。
周旭尧徐徐地笑着,“周家有一个女儿,我最小的姑姑,就是那样被他们关在一个房子里逼疯。最后从楼上跳下来,死了。”
那一瞬间,秦桑心跳漏了半拍。
“就死在我面前。”
他唇角那抹嘲弄的弧度,到底是在嘲笑她,还是他自己,难以分辨。
秦桑觉得自己全身的毛孔都竖了起来,血管好似被灌入碎冰,血液凝固,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尔后渐渐地浮现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周家那个地方,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地狱,而年少时候的周旭尧,在那种徒壁冰冷的地方里,是如何煎熬反抗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死在他的面前?他一个孩子,亲眼目睹了那样的场面?
这些大家族的背后,到底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辛秘?
秦桑虽然自幼丧母,却因为有一个好父亲,所以从未缺失过爱和温暖,无法切身体会作为周家人的悲哀。
无论是季以旋,或者是周旭尧。
所以她才那么理所当然地觉得不喜欢就反抗,是再简单不过的处理办法,却不知道身在其中的人,陷入泥潭里,用了多大的力气挣扎。才最终选择放弃。
“所以你觉得,季以旋死了也无所谓吗?”
怎么可能会无所谓,如果季以旋因为她的怂恿而落得那样的悲剧,她只怕会后悔一辈子。
是因为这样,季以旋才会说周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所以才会放弃抗争吗?
这一趟浑水到底是有多深?
“那你怎么又把握跟周家抗衡?”秦桑喃喃问。
周旭尧微微一怔,两人相处这么久以来,她是第一次关心到这种问题。
“我是周家的污点,跟他们不一样。”他淡淡说道。
虽然外面猜测和议论不断,然而从一开始,周家的女主人,对外公布周旭尧的身份就是好友的孩子。因病去世以后,收为周家养子。
因为这个身份,困住周旭尧的牢笼尧比另外几个兄弟姐妹来得轻松一些,是一个很好的契机。
他知道,周家永远不会承认他是周家的亲骨肉这个事实。
“时间已经很晚了,你早点睡,我去洗个澡。”周旭尧一边说着,一边解开衣服纽扣,“季以旋的事情,你别再插手。”
说罢,他进了浴室关上了门,里面很快就传来了水声。
秦桑在卧室里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去找了季以旋。
季以旋打开门看见秦桑,微楞,“桑桑,怎么还没有睡?”
“你要休息了吗?”
季以旋侧开身,“还没有,进来谈?”
秦桑走进去,在床边坐了下来。
“旭尧跟你说了什么?”季以旋在她身侧坐下来,面容平静。
秦桑默了默,“周夫人,会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吗?”
季以旋显得格外的冷静,不答反问,“是旭尧跟你说了什么?”
“提了下你们最小的姑姑的事情,”秦桑顿了顿,“是真的吗?”
“嗯,”季以旋发出一声淡笑,“没想到他会跟你提到这个,还真是意外。”
这个事情,除了周家人,没有一个外人知道她们姑姑死亡的真相,对外宣称是病逝,自然也不会有人怀疑,毕竟她极少露面。
季以旋陷入了回忆,娓娓道来,“她是周家最小的女儿,聪明伶俐,深得我爷爷欢心,即便如此,也逃不过为周家牺牲婚姻的命运,联姻的对象是她的青梅竹马,谈到感情,自然是有,不过这是在她没有遇到真心喜欢的人之前。”
“不过人生就是充满意外,一次意外她认识了一名画家,以艺术为生的男人,身份地位,权势财富,他都没有,可以说是一穷二白的艺术家,这样的男人,小姑姑却爱之疯狂,跟家里提出解除婚约,要跟那个艺术家结婚。”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不用说,周家哪能接受这样的男人跟周家的千金在一起?那个男人被逼得走投无路,最后不得不离开了港城,从此销声匿迹,而小姑姑想要出去找人,却被关在周家,在结婚前三天。跳楼自尽了。”
季以旋简洁的把事情说了出来,分明那么压抑的故事,她却毫无感情地陈述说完,唏嘘不已的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