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看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那三支羽箭在空中聚拢又分散,齐齐奔着被绑在场中央的洛羽裳后背而去。
第一箭穿过了她的发顶,将她散乱的发髻彻底打散。风起发摇,一瞬间狼狈的女子竟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美态。青丝如云卷裹住了她的脸颊,于是第二箭便从她的左肩侧擦过。
最惊心动魄的是那第三箭,被风送回的青丝右扬,正好缠住了挟裹风声而来的那一箭。箭速被发丝勾缠减慢,最终转向落入了宫九的看台前,将浑然没有防备的她,差点没唬得从椅子上跌下去。
现场一片死寂。莫朝云在这片死寂中,抬手摘下了覆在脸上的黑巾。而下一瞬,突兀的人声鼎沸,似乎所有人都仿佛着魔一般地欢呼起来,这高亢的呼声令莫朝云精神一振,她策马转到了直面洛羽裳的位置,却见她眼底的泪水缓慢滑下脸庞,散乱的发丝狼狈地黏在脸上,可她的唇畔却泛着笑意。
她的嘴角动了动。幅度很小,动作很快,可莫朝云却一眼看清了。
那是两个字: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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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没看见宫院主的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对呀对呀,应该说又惊又怒,那一箭可把她吓得不轻,也是,日日只会梳妆打扮的人,哪见过这个呀……”
莫朝云默默听着围在身畔这些人叽叽喳喳的话语,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一直和她牢牢相握的那只手,却藏在长长的袖子中,微微摇了摇。
莫朝云侧头,正看到洛羽裳抿唇微摇的头,于是会意,便微笑以对,没有说话。
这些人就是平日里对她横眉以对、无限敌视的十九院中人,原本看惯了他们水火不容的冷脸孔,这一夕间大变脸,好像很相熟般凑上前说东说西,真是让莫朝云好一阵子不适应。
“院主对你可真好啊莫朝云,连长弓都送给你了。”这不知道是哪个屋里的黄衫女子说到这里,又侧头看了看紧紧挨着莫朝云低头不语的洛羽裳,语气变得有些冷嘲,“不过这另一个赏赐可就难看点了,竟然还被吹成了一院的翘楚,我看一院也快和消失的十三院一样,彻底没落了……”
这话没有说完,就被身旁的另一名女子扯走了,“你真是没脑子,异人馆不许提起十三院懂不懂,要是传到了绿昭主事耳中,小心她折腾你!”
终于到了门前,莫朝云在心底长舒了一口气,才对众人笑道:“我到了,各位也各自回去休息吧,嗯,我还要帮洛姑娘上药……”说到这里,她忽然想到自刚刚就没有看到莫熏,于是疑惑地四下张望。
却听洛羽裳低声道:“没有跟上来。”
莫朝云诧异:“看到她去哪了吗?”
洛羽裳没再说话,只是指了指屋里。莫朝云明白她的意思,于是又和院中其他屋的人寒暄了几句,才和洛羽裳进了房。
看到屋中的椅子,洛羽裳便一下子坐在上面,随后直接趴在了桌子上。
莫朝云大惊:“你怎么了?”
洛羽裳强撑起头,勉强笑了下,“服药后的副作用而已,每日都会晕一下,看起来很严重,其实并不要紧,休息一下就好了。”
说到这个,莫朝云立刻想到洛羽裳的脸,“你到底怎么把脸搞成这个样子的?那日明明还好好的。”
洛羽裳懒懒趴在桌子上,道:“都说了吃药了……”
“你吃了什么药?”莫朝云诧异道:“什么药能把脸毁成这个样子……不对呀,听你这么说,药是你自己吃的?可我听一院院主说话的意思,怎么好像是一院有人在害你?”
洛羽裳笑了笑,懒懒道:“药确实是我自己吃的,一院里也的的确确有人在害我,我不过将计就计罢了。”
“胡闹,姑娘家的脸是开玩笑的吗?这要是变不回去可怎么得了?”
洛羽裳有些好气又好笑,“你以为我愿意啊?你看看我这半死不活的样子,是药三分毒,你以为我不懂吗?可你想,我若是容貌如初,院主她岂会放我走,即使我已变成这个形容,她依旧不放心放我走的,你也看到了,她并不信我真的容颜已毁……算了,这事说起来很复杂,回头再细细告诉你,我现在只想蒙头睡一觉,哪个是我的床?”
这房里只有四张床,除去莫朝云和莫熏,以及失踪的叶竹,正好还有一张空床位。这床该是好久没人住了,洛羽裳用手一拂,就微微觉得有些呛鼻,忍不住皱了皱眉。
“真是和一院的锦衣玉食云泥之别啊。”洛羽裳很快又释然,随后一屁股坐在了床边上,“我昨天还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神仙日子,连沐浴都有四个丫头伺候着,今日就要睡这硬板床,盖这么粗糙的棉织重被,还真有点不习惯啊。”
话虽然这么说,可显然洛羽裳是确实累得不行,她快速脱了鞋,便钻进了被子中,“不用叫我吃晚饭了,我要一觉睡到明天。”
“你的脸真的没事吗?”
“放心吧,我心中有数。”洛羽裳的回复已经带着困倦之意,尾音几乎被吞掉了一半。
莫朝云摇了摇头,“不愧是一院过来的,丝毫也体察不出十九院的可怕之处。明日就是月底之试,倒真是安心睡得着。”
“她自然可以安心,反正她以后的生死都和你捆绑在一起了,你只要平安无事,她自然也会平安无事。”这声音响起在门边,突来得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