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页只觉得心口一紧,揪着疼。
阳光下,爸爸的白发那么白,那么白,刺痛了她的眼睛。
如果没能跟他相认,那么他现在一定不会是这个样子,孤独而又可怜。
归根到底,一切都是她的错。
不该跟他相认,让他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不该跟他赌气,那样她就不会生病,不会让他伤心难过。
不该……她不该……
“爸爸……”她轻声唤他。
唐震一惊,以为自己做了梦,猛然就睁开眼睛,看到她的时候还不敢认,以为是自己的眼睛花了,他努力地瞪着眼,甚至连眨一下都不敢,怀里抱着的毛绒玩具被他紧紧地勒着,若那玩具有生命,一定叫喊着疼了。
“……”唐震的嘴唇蠕动着,老半天才从那唇片里发出一个颤抖的声音,“小页……”
唐页笑着点头,快速走过去,在他跟前蹲下,然后膝盖跪在了地上,双手抱着他,“爸爸,我回来了。”
“回来了?”唐震撇过脸看着远处,视线却模糊不堪,他依然紧抱着怀里的毛绒玩具,低喃,“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爸爸还以为做梦了呢……”
他做了一个又一个梦,梦里她再也没回来。
他不敢去看她,他怕他去了看不到。
他每天都对着手机,等她的电话,接到她的电话他才能安心的吃饭睡觉,接不到,他吃不下睡不着。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他一定不会那么逼她,那么的残忍。两年的时间,他得到了一个优秀的女儿,却也无情地扼杀了她生存的权利。
“这次回来不走了,好吗?”黯哑的声音带着丝丝的哀求。
唐页笑着仰起脸,“爸爸,我这次在家多住几天。”
“你都不会不走?”唐震突然站起身,怀里的毛绒玩具掉在了地上,唐页也蹲坐在了地上。
他没有管毛绒玩具,也没管她,抬步快速走开,边走边抹着眼泪。
来到院子无人的角落,他哭得一塌糊涂。
唐页捡起地上的毛绒玩具,抱在怀里,脸上依然带着笑,“爸爸,我必须走,早晚都要走,这次怕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朝着唐震消失的方向走去,风吹干了她眼底的晶莹,等到他身边的时候,她依然是微笑着的,“聂胜,聂霆炀的三叔,爸爸知道这个人吧?”
唐震“嗯”了一声,转过身抓过她怀里的毛绒玩具,像个霸道的孩子,“这是我的!”
唐页失笑,“对,你的,你的。”然后她上前跟他肩并着肩站着,他面朝东,她面朝西,她的头靠在他的肩上,手挽着他的手臂,“过段时间我就去他那儿接受治疗了,聂霆炀说聂胜是神医,他们都说我的病能治好,癌症不可怕。”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可怕的,死她都不怕,癌症她更不会怕。
当梅尔阿姨告诉她,那些可恶的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大脑的时候,她第一个反应是,它们要侵占她的思想吗?事实证明,它们没那么厉害,这么久,她的思想还是她的。
聂胜说,在这世界上没我治不好的病。
这话虽然狂妄,但唐页相信。
唐震歪头,脸贴着她的头顶,“爸爸在家等你,你必须回来。”
“嗯,一定回来。”是承诺,更是希望。
唐页在家里住了一周,临走前,她去了趟公司,看了看那些跟她一起从k国过来的人,他们都是唐氏的功臣。
临走前的一天,她又去了聂家。
刘淑静还没醒来,聂广义看起来越发的苍老了。
唐页握着聂广义的手,诚恳地道歉,“爷爷,对不起,我又要把阿炀和小辰带走了。”
“你早点好起来,然后你们一家三口一起回来,爷爷还想看着你们结婚呢,聂家好几年都没喜事了,等你好了跟阿炀就把婚事给办了。”
唐页点头应下,婚事,是老人家的一块心病,当然也是聂霆炀的一块心病。
离开聂家的时候,在门口遇到聂胜。
“三叔。”聂霆炀叫聂胜。
唐页也跟着唤“三叔”。
聂胜点头,“我回去看看你们爷爷,明天颜言你跟我一起走,阿炀你就不要去了,在家陪着你爷爷。”
这话,说得聂霆炀一愣一愣的,还没等他开口,聂胜一阵风就已经进了院子。
“怎么要这样?为什么不让我去?”聂霆炀无语地看着唐页,“我必须要跟你一起去的,你在哪儿我去哪儿。”
唐页笑了,笑他痴傻,她又不是小孩子了,再说了,他三叔,他难道还不放心吗?
他不以为然,痴也好,傻也好,他只知道,他离不开她。
晚上,唐页回了唐家,唐力下厨做饭,汤琼也来家里了。
唐页现在已经改了口,问汤琼嫂子长嫂子短地叫着,一开始汤琼还不好意思,后来慢慢就适应了,她叫,她就应。
“嫂子,你跟我哥这打算什么时候扯证?”唐力在做饭,唐震是帮厨,男人们都在厨房忙碌,女人们在客厅闲聊。
汤琼想都没想,说:“这件事要问你。”
“问我?你们俩结婚,你们问我?”
“你哥说了,你不回来,他就不娶我。”汤琼说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