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个有心思的,面上不露,只想再等等消息,免得这会子说出来让贾赦知道了伤了脸面,就是原先有戏的,也给弄成没戏了。便又托人与贾赦跟前另一个清客相公结交上了,如今他身份在那,人家也要给几分面子。
言语中就说起从前还曾托那位彭将军给自己谋过缺的,那清客相公听了便笑道:“他自己才认得几个人,托他哪里有用?若是某个刀笔吏还罢了,哪里是姑爷能问的事!姑爷能看得上的,怎么也得我们老爷开口才成的。不过如今既成了一家人,往后自然不在话下了。”
孙绍祖听了这话心知不妙,只是那五千两给了姓彭的,一没中人,二没字据,事情还在结亲之前,更不得开口了。只好闷闷回了家来。孙母听说如此,眼见着五千两现银打了水漂了,他家虽有些家资,到底也不是豪富,五千两不是小数了,心下也十分不乐。
刚心下不妥两日,忽然贾府那里遣了人来让他往兵部交履历去,一时举家大喜,忙急急去了。
完了便在家盼着,快半个月过去,却是一点旁的信儿都没了。孙绍祖心里禄蠹作祟,实在耐不住了,又往部里打听去。却发现那几个缺都让人占了,混没他什么事,不由大急。一时也顾不得许多,转身就去了贾府。
进了贾府要求见贾赦,却被告知贾赦正见几个要紧客人,今日不见旁人。孙绍祖眼见着这里不成,又掉头出去寻常日里要好的几个子弟探询。不过多半日,便有人告诉他,那几个缺上的人后头都有依仗的。孙绍祖听了心里未免不服,他如今也是国公府的姑爷了,要说起依仗来,难道自己就没有?
有个知晓内情的笑道:“孙兄弟如今自然也是水涨船高了,奈何县官不如现管,那几个都同兵部上头的瓜葛着,你说说……”见孙绍祖迟疑,此人又道,“实则也容易,他们哪里就能都一把捺进自己口里了?少不得要漏些儿出去做人情的。兄弟若能备上几两银子,我倒有个算不得门路的门路。”
一通细议下来,却要七八千两才够上下打点,孙绍祖只好作罢。如今他一场亲事要花上不少银钱,此前又一把出去了五千余两,哪里还得那许多现钱?!少不得回去想想法子。待得他好容易凑够了再去寻那人,却道已有人在他之前拿了银子谋了去了。直把个孙绍祖恨得咬牙切齿。
这一出出下来,他老娘自然尽知的。听了难免心里犯嘀咕,便道:“这姻缘都是带了运的,我看这门显贵亲事,看着热闹,如今细想来竟都是不顺的事儿!唉,只这会子说这个也不中用了!”
贾赦那里却因最近平安州出了几件事,有两个官面上的人被押解到京里了,偏那两个人同贾赦这头也有些瓜葛的,故此有些心神不宁,一时更顾不上旁的了。
内宅不知外宅事,凤姐邢夫人等人哪里能想得到这些,仍是忙里忙外,到了正日子,八抬大轿送了人去,只当完了一场大事。
迎春初嫁几日,倒也未曾觉出如何来。三朝回门那日,贾赦却未见孙绍祖,贾琏也懒怠应付他,让他落了面子。且他又想法子提了提当日奉银谋缺的事,更得了一声冷哼,再无其他。如此回来,过不得几天,那孙家母子两个便渐有言语弹压之势,迎春的性子,自是避让为要。哪知越是如此,越涨了他人气势,所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大约如是。
迎春性好清静,见孙绍祖言行日恶,就有躲清静之心,便索性推了身子不好自歇了去。那孙绍祖冷笑一声,转眼就把个陪来的丫头弄上了床。这才几日辰光?绣橘知道了信儿,背着迎春偷偷垂泪。如此还不足,转日又换了一个。绣橘便偷偷打听了去,才晓得这孙绍祖大约同贾赦相类。贾赦是眼前略有个平头正脸的就不肯放过,这孙绍祖更强上一筹,连平头正脸四字亦可有可无。
陪嫁来的另说,原他府里的,上下丫头媳妇几近**遍,众人也一早习以为常。见绣橘打探来了,还当是这新奶奶要大发神威,管一管自家爷们。却也不见动静,倒是眼见着孙绍祖把迎春陪来的一个个也给掇弄了去,便都嘲笑迎春无能,越发看轻了她。孙绍祖如今对贾家一肚子火气,不得发作,正好寻了那头陪嫁来的泄火,更顾不上什么脸面不脸面的事了。
绣橘便偷空把事儿都告诉了迎春,迎春便规劝了两句,谁想到却是捅了马蜂窝了,那孙绍祖借了酒劲大骂道:“少跟我充正房娘子!原是你老子白拿了我五千两银钱,不肯还,装傻充愣才把你折卖了我的,你还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倒管起老子来!惹得烦了,一顿打撵了下人房里去,倒要看看谁敢来说我一句儿!”之后更有种种不堪入耳之言,如此骂骂咧咧去了。
第二日孙母就当面训迎春道:“原想着你是大家子出来的姑娘,该是头一个明理知事的,怎么旁的不学,只专好吃醋?!夫为天为主,你没学过三从四德?却是哪个教你的,嫁过来才几日就先想起挟制夫主来了!他寻了旁人去,自是因着你伺候不好,你若伺候他妥当了,他又何须去寻旁人?!连这个道理也不知道,倒惹得爷们不顺气,娶了你来何用?!”
迎春还真从未听过如此蛮横的道理,也不敢吱声,只一味答应着,孙母骂够了,才让人送了她回房,又道今日早饭别给她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