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完,就看湘云从外头走了进来道:“好啊,才刚来你编排我呢!我怎么就被轰出来了?”
黛玉笑道:“才听大嫂子说你住这里呢,我实在想不出来旁的因由了。如今香菱那诗呆子搬出去了,想是宝姐姐一个人实在挨不住你这诗疯子,只好让嫂子受累。”说得自己都笑了。
湘云叹道:“你可真好。”
黛玉一愣:“何出此言?”
湘云道:“你这日子还停在那会子呢,可不是好?却是不晓得我们如今的情形了。还宝姐姐,宝姐姐早撂下我跑家去了,全靠大嫂子收留我,要不然我还没处去了呢。”
李纨便道:“因薛姨妈同香菱这阵子身子都不大好,家里没个人照应,她才回去住两日的。”
湘云一撇嘴:“住两日就把东西都搬空了?这是顾自去了的意思,难道你们都不明白的?”
黛玉心里疑惑,就见墨鸽儿给自己使了眼色,便不作声了,只笑道:“她家里还有兄弟呢,本也不会在这里过节的。今日我要住下,晚上我们赏月作诗可好?”
湘云听了才兴起一些兴味来。
一时妫柳墨鸽儿收拾好了屋子,李纨便让黛玉先去歇息一回。黛玉依言去了,进了屋子就见墨鸽儿同辛嬷嬷两个在那里正皱着眉头低声说话,见她来了住了话头,先伺候她换了衣裳,才把打听来的话说给黛玉听了。
黛玉默默半日,才道:“怪道方才云儿说出那番话来。想来宝姐姐也不欲留在这是非之地。”又叹,“从前嬷嬷要我尽快搬走时我心里还存着疑惑,如今才知道嬷嬷真是远见,这会子听来这□□样样,竟是同此前所料不差分毫。可惜……”
墨鸽儿道:“这是这府里的事儿,咱们可帮不上忙。再一个,如今老太太是全不知情的,姑娘记真了,别一会子不小心露出什么来,倒生是非。”
黛玉点头道:“放心,我还连这个都不知道了。老祖宗不晓得也好,白生一场气,到底也无甚用处。”
吃过晚饭,天也将黒,贾母就带了众人往园子里凸碧山庄里开宴赏月去。大敞厅里用个围屏隔开,摆了两桌。贾母带了贾赦贾政贾珍连着宝玉贾环等坐在了外头,里头则是女眷。众人围坐了,贾母嫌人少,感慨当日一到此夜,男女三四十人十分热闹,便让三春也出来坐着。
贾赦听了贾母感慨便笑道:“老太太不必忧心,看二弟如今老当益壮,说不定这两年又给老太太添几个孙儿孙女也未可知。”贾政面上一红,不知如何接话,贾母深知自家这个儿子要说好话时都能说得让人听不入耳,何况这拈酸的话。恰好迎春几个出来,宝玉等起身让座,便混了过去。
贾母索性让人把珹哥儿也抱出来,贾兰见了欢喜,便道:“坐我边上来,小叔叔。”珹哥儿也三岁多了,能坐稳了,这场面奶娘也不便在的,贾兰只拍着胸脯打保票:“有我呢,你只管去。”
贾母年老爱热闹,又素喜生得好又伶俐的孩儿,寻常因顾着一府规矩,并不对珹哥儿如何关照。这回见了,看他小小一个人儿,傍着贾兰在高椅上坐了,贾兰给他夹菜到跟前小碗里,他便自己拿了小勺舀着吃,不哭不闹,见了这许多人也不害怕。觉出谁在瞧他,还抬头冲人乐。如此,心里就喜爱了几分。
贾兰还真不是吹嘘,把个珹哥儿照看得极好,两人还能时不时说上几句话儿。贾政见贾母瞧着喜欢,心里也满意几分。一时贾母提议,众人行起酒令来,击鼓传花,得了花的或者赋诗或者献艺或者说个笑话。
头一个就是贾政得了,于是众人破天荒地听二老爷说了个笑话,之后贾赦也得了,便也说了个笑话。只里头有偏心不偏心的话,未免引得贾母多心,众人一通说笑给混了过去。
之后宝玉同贾环都作了诗,这回就停在了贾兰手里。贾兰笑道:“叔叔们都作诗,我就不跟着掺和了。这地儿挺大,不如我往前头演个武给老祖宗瞧瞧,看个热闹,也算一动一静。”
贾母听了笑道:“胡闹,这大黑天的,若是跌了摔了可怎么好。”
贾政却道:“老太太,让他练去!这阵子他不在家,倒给他逃过了每日下学后的演练,正该看看到底懈怠没有。这许多羊角灯照着,没事的。”
贾母道:“既是你们老爷说了,你就去试试吧。万不可逞强,可记住了?”
贾兰笑嘻嘻应了,就往场中去,恰同两席相对,连着屏风另一头的也看得明白。湘云同黛玉在里头打眼色,王夫人面上沉静,倒是邢夫人很有两份好奇。
贾兰便练了一套“鹤翔九天”,这本非此间之物,只他暗暗省了手脚,只留个表面功夫。饶是如此,众人看时,已觉其身轻如燕,飞天遁地不过刹那,行如闪电动如雷霆,几乎都看呆了去。
一时演毕,朝这上头拱手行礼,才施施然归坐。贾母醒过神来,抚掌道:“好孩子!你太爷爷若在天上看见了,不晓得怎么欢喜!”
贾政也大出意外,面上都快绷不住笑意,贾母一眼看见,笑道:“怎么,正搜肠刮肚寻不是,没寻着吧?罢了!我们家本是武荫之属,这下也算后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