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传侠跟着从高天之上落下,看着显露天边,只余下虚影的佛祖,又看看抱着紫霞仙子化作至尊宝的猴王。
突然对佛祖有了极深、极大的忌惮。
五百年的牢笼其实也只是假象。
他真正用来束缚猴王的,却是最刻骨铭心的情。
放下这段情,猴王就成了佛,随他入佛门,成佛门佛陀,护佑西方,看门的打手。放不下这段情,猴王就是囚徒,他始终会被困在这五百年里,无法离开,也舍不得离开。
无论猴王怎么走,怎么选,都会落入他的计算之中。
这或许才是佛祖放纵古传侠在这里肆意蹦跶,没有将他真的赶尽杀绝的缘由。
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担心过,古传侠能够对他的计划带来阻碍。之前的几番施手,或许只是闲暇时的戏弄罢了。
就像人会有时候用树叶草根去撩拨地上的蚂蚁,未必有什么用意,只是无聊罢了。
猴王的金甲散去,金箍棒也化作流光,一身粗陋长衫,一如当初,一如开始。
佛祖在天边隐隐褪去。
世间万物,时光流转。
五百年岁月颠倒轮回。
猴王与佛祖的大战,没有伤害到任何人或者妖,天下太平!可喜可贺!
古传侠参加了至尊宝和紫霞仙子的大婚。
婚礼上,高朋满座。
各路神仙和妖怪举杯共饮,和尚和道士一起引吭高歌,鞭炮、锣鼓响彻不停,喧闹不休。
但是古传侠却坐在那里,坐在座位上,满桌子的佳肴美酒,未曾动一筷子。
在这无比的喧闹和繁华中,古传侠听到的是深深的孤寂与落寞。
古传侠甚至不知道猴王还能忍受这样的孤独多久,他或许有朝一日,会自我封印,重新变回那个无知无畏的至尊宝,善恶二念分开而来,在这个世界掀起不一样的波澜。
身边的人影不断的在晃动,有的离开,也有的走过来。
古传侠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回到了水帘洞。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梦醒。
猴王没有脱困,那位禹余岛的主人,也不知会不会将他推醒。
“怎么?想走了!”一个酒壶递了过来。古传侠回头正是至尊宝那张脸。
“留着也没意思!你呢?还能撑多久?”古传侠扭头对至尊宝问道。他和猴王骨子里其实可以说是同类,不尊教化,不奉权威。
古传侠才会这么折腾,从后世折腾来远古,又折腾到一百九十多年前。
至尊宝将酒壶放在古传侠身边道:“会比你想象的久。有些东西,不止是你看到的。机会不是看你如何结束,而是如何开始。”
“什么意思?”古传侠又问。
至尊宝却不答,他不想回答的时候,任何人都不能逼他。
因为他此刻并非至尊宝,而是至尊宝的完全体,齐天大圣孙悟空。
古传侠其实也知道,他问的有些蠢,有些问题,根本就不适合在这里说开。
再仔细一想至尊宝的话,古传侠已然明白了三分。
孙悟空想要脱困,还想要带着紫霞仙子一起,在远古时代毫无机会。他的机会只在后世,在未来。
后世诸多混元大罗金仙,也无法掌握全部,无法洞悉所有。到了那个时候,他才有机会。
如今便该等待,也该蛰伏,更该沉溺于温柔乡。
只是猴王的全部意思,古传侠依旧不太懂。
为什么他要说机会源于开始,而不是结束?。
是在这说件事还没完?还是已经有了定论?
古传侠原本以为自己进入这五百年,进入了这猴王的灵台五狱山,斜月水帘洞,就能搞清楚很多事情。现在看来他却是解开了一个个的结,却又扣上了一个又一个的结。
“我这是自己找的啊!”古传侠捂头叹气。
“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就对了!我的心思,又岂是你这样的俗人能看透的?”这话说的,就很有至尊宝的腔调。分明是很欠揍的话,听的人却不仅不会生气,反而还想笑。
古传侠提前酒壶,仰头便是一大口。
咕噜噜!
酒入豪肠,醉意便立刻上头。
“这是什么酒?劲怎么这么大?”古传侠舌头都有些发麻,有些不清楚的问道。
至尊宝却又变幻口吻,声调如猴王般,开口道:“这是大梦千秋,一醉十年。你该走了!”
古传侠扑倒在地,唯有至尊宝拎着酒壶,走上山崖,对月独酌。
一片紫云飞来,紫霞仙子依偎在他的身边,不言不语,此刻宁静。
她或许是这五百年的天意,是这个世界的意志,但是却只愿意做他身边的一个小女人,无论他做什么决定,都始终跟随着他的脚步,无论是生存还是灭亡。
古传侠清醒过来,似乎隐约还记得至尊宝的目光。
耳边却传来清扬的吟唱声,一如最初。
“观棋柯烂,伐木丁丁,云边谷口徐行。卖薪沽酒,狂笑自陶情。”
“苍径秋高,对月枕松根,一觉天明。”
“天都亮了!还不醒来么?”声音中带着戏虐,却听不出喜怒。
古传侠知道不可在装睡,迅速的爬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衫,然后走出桃林。
就见有一樵夫,头上戴箬笠,身上穿布衣,腰间系环绦,足下踏草履,手执钢斧,且在劈材。
“晚辈古传侠,见过道尊!”
禹余天上灵宝尊,这禹余岛上能引他入梦,偷渡到佛祖设下的牢笼者,舍了这位灵宝天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