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树下摆着一道六扇围屏风,县令千金倩影窈窕地坐在屏风后面,手执绫绢扇点在自己的红唇间。
春烟色的眉黛轻绽,一双妙目隔着屏风望着来人。
一见郎君,误相思。在楼阁中初见,她就像是失了魂,朗朗似月,不从权贵,这样的气质,她还从未在世家子弟身上见过。
浅溪被婢子领来,指尖拨开垂落的花枝,从纷飞的桃花间款款而至。
千金将脸掩在了绫绢扇后,面颊上飞霞似锦。
“小姐——”疏离玉影立于花间,向她行了礼。
不等婢子去扶她,县令千金已迈着碎步从屏风后走出,用绫绢扇遮面,一双妙目生了蔓草,缱绻地望着他,“素闻先生之画天下无双,可否不吝赐教,指点玉儿一二?”
在浅溪布帽中迷迷糊糊睡着的小妖魅已经醒了,一低头就看见他的身边多了一个凡间美人,正用柔情似水的眸子望着他。
这还了得!小妖魅从布帽中跳下,无声地站在两人靠近的背影后,她嘴边的“肉”还有人敢抢!
浅溪被她的目光望着,也有稍许赧色,偏开脸后道:“小姐有心学画,在下自是愿意倾囊相授。”
好一幅花前月下图!怎么看怎么碍眼!小妖魅气呼呼地站在后面,将那些开得正艳的桃花,全都打落。
千金美人的娇躯轻颤,对婢子道:“将披风取来,也为先生拿一件。今夜似乎格外冷些,先生穿得淡薄,莫要冻坏才好。”
屏风前放着一张书桌,美人探出云袖下的柔荑,缓缓铺开了画卷,“玉儿不才,画得东西怕是要让先生见笑了!”
浅溪轻笑言之,“岂会!小姐蕙质兰心,笔触细腻,只是流于形,而少了几分魂。”
说罢,拿过笔,就在她的画上添改起来。
县令千金,莲步轻移,又往浅溪的身边靠近了几分,凝神看着他落笔。
“好一对狗男女!”小妖魅将桃花折得七零八落后咬牙,当初方老爷见到逃跑的小翠和府里的家丁时就是这么骂的。
稍稍解了气之后,小妖魅就来到县令千金的身边,冷眼盯着她看了看,轻嗤了一声,还不错,是凡间姿色的中上等,难怪闷葫芦肯站在这陪她作画。
小妖魅手一抬,推了县令小姐一把,也没有用上几分力气。
就看见她不胜娇弱地要往浅溪的怀里倒。
“小姐,你没事吧?”浅溪眼疾手快地放下笔,就要扶住她。
不行,不行!她的闷葫芦除了她,其他的女人都不许碰!
她出现在浅溪身边,一把拽住了他,浅溪莫得觉得手腕一凉,使不上力气,眼睁睁看着县令小姐跌倒在了他的面前,妙目中晕开几点泪光。
婢子拿披风过来的时候,正巧撞见这一幕,慌忙三步并作两步地把小姐扶起,看小姐梨花带雨的模样,不甚心疼,对浅溪指责道:“我家小姐有心跟你学画,你就算清高,不愿相教,也不该推我家小姐!还亏我家老爷,小姐这般殷切对你。”
“不要再说了。”县令千金盈盈可怜道。
浅溪看着她,半晌无言后,行礼,“在下多有得罪,还请小姐见谅。”
说罢,神色恢复了浅默,衣带翩跹地从满地落花上踏过。
看着他渐渐消失的背影,被婢子扶在怀中的小姐,忍不住轻声掩泣。
方生又与县令老爷饮了酒,一会醉醺醺出楼的时候,就看见面色清冷从花园中走出的浅溪,调笑着上前问道:“师兄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浅溪没有说话。
方生一转头就看见被婢子扶出的府中小姐,用绣帕不住掩泪,“这是怎么回事?师兄就这么一会,你怎么就把人家小姐弄哭了?”
浅溪默然,继续向府宅门口走去,这一次方生有了几分怒气,拦住他道:“师兄,我时常搞不懂你到底在想什么?不肯折腰事权贵也罢!你连唾手可得的功名利禄也不肯要!难道着打算碌碌无为地过一辈子吗?人家小姐芳心悦你,你何苦糟蹋人家的心?”
他不知跟方生如何解释,小姐莫名其妙地跌了,他想去扶,却又像是被人拉住了手。
想了一会,浅溪才道:“我心有所属,并非是想让她为难。”
方生是听见了不得的大事,眼睛发亮追问道:“这就难怪了!难怪你会糟蹋人家一片真心!说罢,哪家的姑娘能进了你这块冷石头的心里。”
他不说,方生就不让他走。到最后浅溪无法才道:“我也不知她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只知她穿着一袭大红色及地的裙子,像是画中走出的人。说来也巧她就住在方家附近,还曾救过我一命。”
先前方生还津津有味听着,到后面就感觉不对起来,“你说她住方家附近?”
浅溪点头。
方生就笑了,“差点就被师兄你骗过去了,方家附近的人家早就全搬走了,哪还有这样的美人住着。”
“我没骗你。”浅溪的眉头轻蹙却被方生打断了。
“行了,行了!反正师兄是不愿用婚事换前途,我也明白。”方生打了个酒嗝后道:“我先送你回去吧!”
马车停在漆黑的方宅前面,里面隐隐有曼妙的歌声传来。
方生心想,怪了,难道附近真的还有人住不成?
浅溪下了马车,“你早些赶路回去,到了之后再写信给我。”
方生点头,“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方宅大门打开的那一刹那,歌声戛然而止,院中静谧漆黑,瞧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