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游的功夫烟花已经放完,人潮渐渐散去,料峭的春风吹过裹挟着硫磺的味道。
小乞丐打了一个喷嚏,还真有些冷,她裹紧了身上肮脏褴褛的薄袄。
苍德赋从城楼上走下,这一次他的身后再没有跟着岚玉公主,公主站在城楼边上恋恋不舍地望着。
看了一会,岚玉公主忽然踮起脚尖冲苍德赋的背影叫道:“赋哥哥,明日你早些进宫来看我。”
他微顿了身子,浅笑爬上嘴角道了一声,“好!”
小乞丐躲在狭小昏暗的巷子里看了一会,两只通红的小手攥得紧紧的。
苍德赋从巷口走过,玄色的衣角泛起细密的光泽,那莹莹密缝的金线似是勾勒出某种威武的异兽。
腰间玉佩,随着他沉稳的脚步一晃一晃。她的心也随那玉佩,一晃一晃。
一顶藏蓝色,红宝顶的轿子静静地停在巷子口。
四个抬轿子的轿夫笔直地站着,就似那木头人般一动不动,见了走近的苍德赋,才弯腰行礼,“少爷!”
一人撩开了轿帘,颀秀的身影弯腰钻入了轿内。
淡而温润的声音响起,“起轿走!”
四个轿夫方才稳稳地抬了轿子,离了皇宫门前往百年簪缨世家的苍德国公府。
开国分天下那会,便有了苍德国公府。
当年国公府爵爷跟随昭国先帝征战四方,忠心耿耿,体恤士卒。将十五诸侯国合整为一,便有了如今强盛的昭国。
爵爷在战场上救过先帝的性命,也落下了一生伤病,开国后不久就病逝。
先帝念其功劳显赫,赐了谥号“苍德”,胸怀若谷是为“苍”,体恤百姓是为“德”。其后嗣延续了爵爷的荣耀,受封护国公。
百年更迭而下,昭国的君王换了几代,而这苍德国公府却一直屹立不倒,一直为历代君王所重用尊敬。
为何?
只因苍德国公府有这么一条祖训----宁负天下,不负帝王。
帝王就是他们苍德国公府的天,他们的魂!
放眼整个昭国,只怕再找不出比苍德国公府更尽心尽责,忠心耿耿之辈。
月光沁润似水,将繁华安静的玉安城镀上了一层银灰。
给四人抬的轿辇又快又稳,只听见椴木压在轿夫的肩上,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就在轿子的后面,有个缩头缩脑的影子飞快的跟着,像只窜街而过的老鼠,手脚极是灵活。
小乞丐的脚上没穿鞋,踩在石板铺成的街道上,又冷又痛。
一不留神踩上点尖锐的石子,就能让她吱呀咧嘴疼上好一会。
她也没记性,疼过了便忘,那双清澈的眼依旧直勾勾地落在不远处的轿子上。
她的浅溪,就坐在里面。
“停下。”轿子里面骤然响起了听不出喜怒的声音。
跟在后面的小乞丐,一缩,躲到了街旁卖猪肉的摊桌后面。卖猪肉的贩子早已收摊,砧板上的肉沫散发出腥臭的血腥味,脚尖一凉,她才发现自己踩进了一汪洗猪肉的血水里。
眼下没法抬脚,小乞丐将瘦小的身子,缩了又缩,只希望轿中的人没有发现她。
自己肮脏又卑微,远没有在河塘中满身金鳞时好看。而他高贵又淡漠,比千年前的浅溪更难以接近,就像是夜空中的冷月。
她只想远远望着,哪怕浅溪不再记得她也好。
千年的时光实在是太寂寞了,寂寞到她只要看一眼他的背影,就能感到满足。
事与愿违,一双白底干净的锦靴停在她的面前。
苍德赋的手中多了一把折扇,掩着自己的口鼻,只露出一双叫她看不透的眼睛,那双眼睛凝着审视,厌恶,疏离……唯独没有一丝的温柔。
“出来!”他眉头轻皱,转过了身子,走回了轿子旁。
小乞丐畏畏缩缩地团着身子,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怕。
“你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他自小习武从戎,听声过人,早已听见轿子外面紧紧跟随的脚步声。
只是那脚步声有些特别。
他低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她那双冻得赤红,小巧的脚。原来她没有穿鞋……
但没穿鞋也跟他没什么关系,虽然玉安城的春天有些冷。
像是注意到他的目光,小乞丐卑微,不自在地把脚往后藏了藏。棉袄太短,根本就没有可以藏的地方。但好在苍德赋冷漠的目光早已移开。
小乞丐暗暗松了一口气,自己的双颊有点热,就连她的那颗心也像鼓点子一般,敲得又快又急。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面前的男人对她显然没有一丝耐心。
她仿佛刚回过神一般,斟酌着词句,诺诺犹豫着答道:“你像我的一个故人。”
苍德赋失笑,真是拙劣的理由。他不信一个小乞丐能在城外的贫民窑中遇见像他一样的人。
不过他也不用拆穿,只是若有若无地将锐利的目光投在她的身上,道:“你是一个女人……”
小乞丐轻轻点头,她从没有隐藏过自己的身份,只是这具身子太过瘦小,加上她的脸总是蒙着一层泥垢,叫人看不出她到底是男,还是女。
女人的用处总比男人多一些。
他轻抚过折扇,指尖轻缓。
“你想跟在我的身边?”他指尖白色的折扇掠过。
不等小乞丐反应过来,冰冷温润的扇柄就已挑起了她的下颌,随之而来的是他稍稍靠近的面容与灼热的呼吸。
那呼吸凝着她魂牵梦萦的墨香,小乞丐身子一颤,慌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