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行的心很忐忑,也不知此时的刘庄如何了。虽然她知道他是将来的皇帝,不会有事,可心还是揪着不敢放下。在这朝廷的豪华游轮上,每日寻些医术古籍,找找碧黄仙草的记载,十日便飞快过去了。江风愈加寒冷,人一走出船舱,便能觉察到刺骨的寒意。冬天快来了吧,要是再冷一点,江面上恐怕都得有冰块了吧,李行想。
贺皎变得很忙碌,每日里除了照看三七之外,就是和古月宁探讨一些药理医学。
当然,以上只是李行所知道的。而李行所不知道的是,某个夜晚,贺皎还去看望过被软禁的楚王。
船舱最底层的暗室,冷暗潮湿。
楚王头发凌乱,随意坐在床榻边上,目光有些呆滞。棋差一招,兵败山倒,没想到自己还是斗不过他。从小到大,无论他再怎么努力,似乎都讨不了父皇的宠爱。
至今还记得,小时候父皇胜仗归来时,都会带礼物,可唯独没有他的,他就像是一个被人遗忘的存在。他没有母亲,每回看到众兄弟姐妹依偎在母亲怀里的时候,他却只能孤单单一个人蜷缩在角落。直到八岁那年,父皇称帝,才有一个许美人领养了他。可在那个自诩是他母亲的人的眼中,他从始至终都是被用来利用的棋子罢了。
他很恨这一切,终于想要隐忍,韬光养晦近十年,可如今却……
忽然,船舱的门开了,呼啦一声,带着刺眼的光。
楚王不禁捂了眼,片刻适应光亮,他才看清来人。面如楚玉,眼若流星,白玉簪束发,一袭白衣,风扬起衣角,神似谪仙。
倘若这男子不说话,或许他真的会以为这是上天派来拯救他的谪仙吧,楚王想。然而,他不是。
“在下贺皎。”那人开口,温文尔雅的声音与这样落魄的环境形成鲜明的对比。
来者不善,这是楚王对贺皎的第二个印象。
“倘若本王没有记错的话,本王并不认识你。”楚王幽幽开口。
“楚王殿下认不认识我并不重要,”贺皎的眸子盯着楚王,半晌,坐到楚王的对面,才又叹口气道:“重要的是,我可以解答你心中的疑惑。”
“本王与你素昧相识,你凭什么能解我心中的疑惑!”楚王偏过头去,刀削的面容多了憔悴。
“不管你信与不信,我都会告诉你,这是我门中的承诺。”贺皎起身,背过楚王。
“紫薇帝星降世,却成不了帝,这是你的宿命。前世业障太重,三生三世,注定得不到所求,苍龙困于浅滩,无可奈何,反生了暴戾。”
“你到底是谁?!”楚王的目光带了探求,显然是信了八分。
“贺皎。”贺皎笑,笑得风轻云淡,却让人有上前揍他几拳的冲动。
“你是李木青的师哥?”
楚王忽然一句,到让贺皎一愣。
“没错。”贺皎神情有了一丝恍惚,那声师哥也不知是错是对!
“我的梦……”楚王终于问出来困惑他多年的东西。
“前世业障罢了,又何苦执着于答案呢!”贺皎叹息一声,却不再停留。
楚王只觉当头一棒,瞬时清醒,梦境中的帝位和那个女子,如今看来,都只是前世业障。既如此,又何苦执着,何苦紧追不舍!
“我得先人之志,于这第三生助你,愿你早脱了这苦海,离了这轮回!”
贺皎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绕梁般在楚王耳边响起。就在某一瞬间之后,楚王只觉心中脑中清明无比,从此尘世凡俗,与我何求!
有风从门缝透过,冰寒彻骨,楚王却似乎没了察觉。
恍惚又过了几日,三七恍恍惚惚的,一直都在昏睡,只是手却没有一刻放松的。
“或许那玉麒麟与三七的身世有关。”贺皎是这么和李行说的。
“应该不会,三七父亲是衡县医者,一个白胡子老头,如何来的身世一说?”李行反驳。
贺皎不欲解释太多,却也不置可否:“或许吧,不过你多留点心总没错的。”
关于麒麟的事,自此之后,两人都很有默契的没再提。
约莫入冬十分,船终于入了港口。
李行是最先下船的,贺皎嘱咐了什么,最先离开。古月宁神色匆匆,慌忙走了,三七被送到了太子府,执修让人护送楚王回宫以待皇帝裁夺,一切似乎都顺理成章。
饶是已经有了准备,可当李行踏进太子府的时候,还是觉得这里较之往日,多了肃穆与紧张,连带着李行的心也莫名紧张起来。
还没进刘庄的屋子,李行便闻到浓重的药味,似乎还夹杂了一丝腐烂的气息。屋子不时有人进出,神色紧张者有之,疑虑担忧者亦有之,面色戚戚者有之,惊恐莫名的亦有之,却也都很默契的保持了安静。
执修在前面带路,心中已经百感交集,不知是何滋味。不过,不管怎样,这一局,爷赌对了。略微放慢了脚步,执修轻声说道:“李姑娘,请!”
李行心情很复杂,她完全没有想过再次回来是这样的光景。本以为刘庄受了伤,一个多月,有御医的调理,也查不到何处去。如今看来,这群御医都是吃干饭的!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迈的步子,也不知道是在何种情况下诊的脉,只知道最后的结果,是她能够控制的。心下稍安,忍不住又看一眼刘庄。此时的他少了往日的威严,却多了几分容和,只是廋了一圈的脸,如今更加刀削纸刻,苍白如纸的面色,令人心中发酸。
执修早唤了御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