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努力似乎收效甚微,因为当夜晚降临气温下降的时候,郑培听到几个人抬着竹制的担架,在一个女人哭哭啼啼的声音中走向了村外。郑培甚至可以闻到腐败的脓血和草药混合的气味,这味道渐渐消失在远去的哭声里,撕开了郑培心中的伤口。是的,他想起了娘入土时候的情景。那是一个寒冬,自己身上的膏药味混着着泥土的味道,在郑培已经失去活下去的勇气的时候,不断的纠缠着他的灵魂。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就是彼此相互依存的基础。失去了自己最心爱的人,孤独的灵魂就被关入了冰冷的牢笼。面对别人的幸福,他只能默默的背过身去,假装自己没有看见,在冷漠且艰难的世道中,苟且偷生。
“婆婆。”郑培坐在门口的竹椅上,转头对屋里的叶婆婆说道:“你帮我看看伤口怎么样了。”
叶婆婆走了过来,关心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不是。”郑培轻轻的摇了摇头,故作轻松的说道:“我在屋里坐了一天了,我想出去走走。”
叶婆婆轻轻的摘下郑培头上的棉布,仔细的观察了一番他额头的伤口,说道:“嗯,比起早上又好了很多,已经不肿了。”她看着郑培无精打采的样子,关心的说道:“要不婆婆陪着你出去走走吧。”
郑培轻轻的一笑,说道:“不用了,婆婆,我一个人可以的。”
考虑到郑培可能有不愿意说出来的心事,叶婆婆也就不再勉强。她将棉布小心的敷好,将郑培的眼睛露了出来,嘱咐道:“晚上凉了,这里你也不熟悉。你要小心自己的伤口,不要走远。”
郑培点点头。他担心自己会再次因为晕眩站不稳,便扶着竹椅边的门框慢慢的站了起来。在叶婆婆担忧的目光中,郑培慢慢的走出了屋门。
月光似初冬的小雪,在村里微微的铺上了一层。仿佛是为了哀悼白天消逝的那个年轻的生命,虽然已经是黑夜了,但村里只有几家人家亮着电灯。郑培慢慢的挪着脚步,不想惊扰到那些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心灵。微风拂过,虽是春夏,但还是让郑培感受到了一丝寒意,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大年夜家家户户都在团圆相庆,只有他,悄悄的走在黑夜的村子里,因为,他已经没有了亲人。
“嗯……”一声痛苦的呻吟从一个黑暗的小屋中传出。但似乎是没有人关照,这个声音的主人只能独自在孤单中挣命。
郑培轻轻的走了过去,小心的探听了一下。小屋里面只有一个因为痛苦而发生的声音。屋里黑漆漆的,从窗口什么都看不见。一股脓血的臭味从窗口散发出来,令郑培微微倾身。
郑培知道他不该管闲事,可是命运这东西似乎就爱作弄人。郑培绕到小屋前面,鬼使神差的抬脚走进了屋门。
“嗯……”那个痛苦的呻吟再次响起。
郑培凭借着散射进来的月光和自己惊人的视力,找到了躺在竹床上那个被伤痛折磨着的姑娘。通过服饰,他立即认出了这里躺着的正是那个抢走他蛇鳞的那个姑娘。
郑培犹豫了一下,还是打算赶紧走出去。他此时倒并不是因为那个女孩做过伤害过他的事情而报复,置她于不理。而是觉得这是一个姑娘休息的房间,他一个男孩子就这么冒然闯入,似乎是有耍流氓的成分。不妥不妥,郑培皱着眉头,转身就往外走。
“嗯…水…水…”那个女孩似乎是在昏迷中轻轻的呼唤。
乘着水的小木碗就放在门口的桌子上,本要出去的郑培偏偏第一眼就看见了。他立刻走到屋外,高声问道:“有人吗?”
四下无人回应,只有风掠过树叶发出的哗哗的响声。
“水……”那姑娘又呼唤了起来,颤抖、沙哑的嗓子中渐渐出现了一点哭泣的声音。
唉,总不能看着她就这么渴死吧!
郑培转身回到屋里。他拿起门口桌子上的木碗,坐到竹床旁边的竹椅上,捏起小勺舀了满满一勺水,顺着她微张的嘴唇缝隙倒了进去。但没想到那姑娘在昏迷中无法张嘴,郑培喂的这一勺水不仅没有进到她的口中,反而顺着她的嘴唇流的到处都是,还有一点水竟顺着她的上嘴唇流进了她的鼻孔。顿时那姑娘被呛到,狠狠的咳嗽了几声。
郑培意识到了自己的笨拙,赶紧用自己的袖子在姑娘的嘴唇上抹了抹。郑培松了一口气,想到好在这姑娘还在昏迷,不然她肯定以为自己要报复,用火球使劲轰个不停。郑培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好像初次做针线的人一样小心,用小勺微微的舀了一点点水,沿着她干裂的嘴唇慢慢的浸润。当那姑娘终于感觉到了湿凉,本能的去舔自己嘴唇上的水滴的时候,郑培已经大汗淋漓。而此时姑娘似乎已经从昏迷中醒来,很配合的吮吸着郑培递过来的小勺,慢慢的平复了呼吸的急促和沉重。
“阿金吗?”姑娘轻轻的问道,声音中满怀希望。
郑培没有回答,继续小心的喂水。
姑娘没有得到回应,便知道对方不是她口中的阿金。她慢慢用双臂护住了胸口,语气平静但仍能感觉到一丝失望的说了一句:“谢谢你……”
这姑娘的感谢并没有让郑培感觉到心头一暖,反倒让他替这姑娘感到惋惜。
姑娘摇了摇头,示意郑培不再需要喝水了。郑培看着她的气色似乎恢复了一点,便将小勺放进碗里,要起身离开。但他刚动,手腕就被姑娘抓住了。
“你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