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土炮不清楚自个儿听得准不准,反问一遍,“丫头,你是让我给你、给你说段书?”
丑橘笑着点了点头,“是哩大叔,你给我跟我娘说一段,这水钱我就不收了。”
陈土炮疑惑的看着丑橘,有些不相信自个儿听到的,方才这丫头还说的要收他六文钱哩,咋的一下子又改这茬了。
摁说这六文钱也够贵的了,这都够他在小酒馆里喝一杯小酒的了。
原本小酒馆里的酒是论壶卖的,但他们这些赶车的车把式哪里喝的起那一壶,就算喝的起,喝醉了咋赶路?
可他们有时耐不住酒瘾犯了,就跟掌柜的要这么一杯子,就这一杯就是几文钱,酒水在嘴里囫囵过,有个酒味儿就成。
王氏实在琢磨不透她妮儿咋想的,接茬道,“妮儿啊,合着你是要听书啊,娘给你讲不就成了,干啥……”
干啥给人家把水钱免了,那六文钱也算不少哩!
这话当着陈土炮的面王氏没说出来,也是不好意思说,自个儿在一旁干着急。
丑橘没法儿跟她娘说,只道她娘肚子里的故事没陈土炮的多,听着不得劲儿。
陈土炮一听有人夸他,立马乐呵了,咧着嘴哈哈笑道,“那是,要说我肚子里的故事,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咧!”
说着,陈土炮摆好架势,“丫头,说!想听哪一段儿?”
丑橘想了想,“那就来孙悟空过火焰山那段吧。”
“好嘞,你们就啨好吧!”
陈土炮一拍大腿,这就开始了。
“话说那五百年前让如来佛祖压制五指山下的齐天大圣孙悟空,与猪八戒沙和尚二人一同护送唐僧西天取经,经过这个火焰山,哎哟,那个天儿热的……”
丑橘正听着,忽的感到自个儿胳膊叫拧了一下,劲儿不大。
王氏气恼地压倒声音埋怨道,“你这臭丫头,你这是干啥哩!好好的钱不拿,听啥书啊!”
丑橘知道她娘是真来气,摸摸胳膊笑道,“娘,不疼。”
“哼,不疼!回家再收拾你!”王氏伸了食指轻戳了下她的脑门儿,念叨了一句也跟着听书了,说真的,她还是蛮稀罕听的。
其实听书跟唱大戏差不多,一个事儿说也能说出来,唱也能唱出来,唱戏是一帮人在台上忙活,说书就一个人嘚啵,要论起来的话,说书人的功底子可不比唱大戏的少。
不过这俩样比起来,王氏更稀罕听书,唱戏得听曲儿,得看扮相,还得咬文嚼字的一个个琢磨,听书是啥也不用,就带个耳头听就得了,好坏全凭说书人这一张嘴了。
这不,才说到这个孙猴子过火焰山,山上怎么个热的叫人受不了,那孙猴子咋的抓耳挠腮,猪八戒恨不得在地上打滚,把啥都说的仔细,比唱戏还好哩。
“哎哟,这个陈土炮可真是会说哩。”
王氏听得入迷,歪歪嘴跟丑橘说这茬,可半天没得到回应,她扭头瞧了瞧,冷不丁吓了一跳。
嚯,啥时摊前儿来了这么些人?!
午晌一过,在南拗村歇脚的马车越发多了起来,村口这边吆喝舀水的声音也让他们聚了过来。
不过说来也怪,其他婆姨吆喝的起劲儿,来的人却是不多,反倒是丑橘这边,围了七八个人哩。
丑橘瞧王氏看了过来,忙道,“娘帮我收下钱……”
她这会儿正给跟前的那几个车把式舀水哩,顾不上收钱。
王氏愣了愣,见有人递过钱来,她有些措手不及,“妮儿,收、收多少钱啊?”
丑橘抬眼看了看给把钱送到王氏跟前的那俩人,用眼神示意她道,“一个三文,一个五文。”
王氏木楞的“哦”了一声,从一个小伙子手里接过五文钱,又从一个老汉手里接过了三文。
丑橘先舀了一瓢水给那个老汉,随后又舀了一瓢给那个小伙子,跟他说一会儿喝完了再到她这里来舀一瓢。
那个小伙子大咧咧的应了一句,这事儿他比谁都上心,毕竟花了钱了么,谁会傻到不记得。
他端上水先喝了一口,赶了大半天的路确实是渴了,一股清凉过心头,舒服的砸吧砸吧嘴,仰头把木瓢里的水喝完了。
丑橘瞧着又给他舀了一瓢,这小伙子端上水就蹲到一旁去了,这会儿陈土炮说到孙悟空要去跟铁扇公主借芭蕉扇那一茬,这可不能错过了。
王氏手里抓着八文钱还没反应过来,也没心思听书了,而是直盯着丑橘看。
“妮、妮儿啊,这咋回事儿啊,这些个人难不成都是孙猴子变来的么?”
丑橘抿抿嘴角,“娘,你不去说书都可惜了。”
王氏一听不乐意了,“你这妮子又扯到哪里去了,你娘我咋会说书哩。”
丑橘道,“是你自个儿说的这些人都是孙猴子变出来的么。”
“不是,那你倒是说说,这些人哪儿来的?咋一下子就冒出来了?”
丑橘这下倒是笑了,挨着王氏近些,趁着这会儿大伙儿都在听书,与王氏说了,这些人不是孙猴子变得,而是陈土炮给招来的。
王氏微微张嘴,才想着问为啥来着,听到四下里有人叫好便明白了,这些车把式都是冲着说书来的。
这些车把式一天到晚就是赶路,有时连到馆子里坐下来安安分分吃顿饭都难。
他们大多揣的都是从自家带出来的菜团子,在路上啥时饿了就啥时拿出来,啃着吃掉垫吧垫吧完事儿,哪有闲工夫到茶楼里听书去啊。
这会儿半道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