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再次走进孤儿院的大门时,我曾天真地以为,从此会与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再也没有人能伤害到我。”兰斯的眼睛仍然看着那扇大铁门,脸上却带了一丝自嘲的神色,“没想到,刚回到孤儿院的第二天,我就被几个大孩子痛打了一顿,只因为我长了一双灰绿色的眼睛。”
“这是为什么?在奥地利和德国,有这种颜色眼睛的人应该很多啊。”晏菲不解地问。
“可是有这种眼睛的那些人的皮肤都是白色的,而我的皮肤是黄色的,所以我被他们叫做小杂种。”兰斯冷冷地一笑,“可惜他们不懂,杂种的基因往往优于那些所谓血统纯正的败类。”
晏菲不无得意地插嘴说:“也许我的血统比你更杂一些,听沙迪说,我们的曾外祖母是个在当时远近闻名的波斯美女。”
兰斯听得心里一热,用手轻抚了一下晏菲完美无瑕的面庞,笑着说:“你的曾祖母也一定是个像茜茜公主一般的巴伐利亚美女。”
晏菲的脸微微一红,“你在孤儿院里学会了打架,还在不知什么鬼地方学会了杀人,那你这会说甜言蜜语的本事又是在哪里学到的?”
“自学成材。”兰斯大言不惭地道。
晏菲轻“嗤”了一声,“怪不得听起来完全没有你说的德语、汉语和阿拉伯语流利——”猛然顿了一下,她吃惊地看着兰斯,嘴里喃喃地重复了一句,“阿拉伯语——,你的阿拉伯语说得那么好,莫非是——托里亚?”
兰斯平静地点头道:“你猜对了,我的阿拉伯语确实是托里亚教的。在孤儿院时,男孩子里只有托里亚和我不是白种人,他的年龄虽然比我大,却没有我长得快长得高,所以每次那些白人男孩找我们麻烦时,总是我在保护他,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我被院长送去军校。”
“原来托里亚也曾是一个孤儿,那他后来为什么会加入了恐怖组织?”
“我离开孤儿院不久,托里亚也到了自谋生计的年龄,不幸的是,他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在巴瑞开的一家手机店里打工。一年前我和他再次见面时,我也曾和你一样问过自己那个相同的问题——人为什么都会变呢?
年少时的托里亚虽然和我都同样充满愤怒,可是他比我更理智冷静一些,他常常劝慰我说等我们长大了,离开了孤儿院,我们的生活就会变得与这里完全不同。他还说过,他要找到一份好工作,娶一个美丽的阿拉伯女人,生一大群可爱的孩子,给他们他从未曾拥有过的家庭温暖。多年后我们终于重逢,却是在他刚刚引爆了一颗由他亲手组装的炸弹之后,那颗炸弹被安放在一个大型游乐场里,当时那里到处都是前去游玩的孩子和他们的父母家人。”
“你是被派去杀他的吗?”晏菲轻轻拉起兰斯的手。
兰斯摇了摇头,“不,是他主动找上了我。”
晏菲眨了眨眼睛,“你的身份一定非常隐秘,托里亚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能耐找到你?”
“因为‘猫眼先生’这个绰号就是当年他给我取的,所以当他听说有一个相同名字的杀手出现时,他第一个就想到了我。第一次见面时他很激动,说还要像在孤儿院里时一样,与我一起联手对敌。只不过,我们的敌人已不再是孤儿院里那些不懂事的坏孩子、粗暴的院工和霸道的院长,而是德国政府,甚至是整个世界。
可是我当面拒绝了他。理由是他已经加入了巴瑞的组织,必须听命于巴瑞,为了他们所谓的信仰而战,而我这个人向来独来独往,为了金钱而杀人,随心所欲惯了,与他已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确实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托里亚想毁灭世界,而你却在做拯救世界的事情。究竟是什么让你们彼此都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
“如果把原因简单地归咎于境遇,那也未尝不可。我的路是已被别人安排好了的,无论说我是除恶利器也好,还是杀人工具也罢,反正我已决定按自己的方式走下去。
而托里亚却没有那么幸运。他曾有一个年幼的弟弟,早年被人领养与他分散。几年前他们终于团聚,可不久之后,他的弟弟在送外卖时,被街头与毒贩交火的警察误杀。如果我们易位而处,也许托里亚会成为一名好警察,而我——”
“你怎样?我才不相信你会成为像托里亚和巴瑞那样的人!虽说人的境遇各有不同,似乎都是由于命运的不公造成的,但是起码有一点,命运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那就是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机会。其实托里亚和你的经历有很多相似之处,沦为孤儿,被排斥遭欺凌。最终,他成了一个杀害无辜者的恐怖分子,而你却成了无辜者的保护神。这绝不是命运弄人,而是你们彼此的选择不同。同样是痛失亲人,托里亚的选择是背弃年少时的梦想,走上一条邪恶的不归路,而你,却选择在心里永远记住那对善良的中国夫妇。”晏菲用指尖轻抚兰斯的胸口。
兰斯一把将那只纤细柔美的手紧紧地抓在自己的掌心,那双灰绿色的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芒,深深凝视着面前这个令他再也无法自拔的女人。
“告诉我,我是你的保护神吗?”他问。
晏菲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那你想让我做你的保护神吗?”兰斯的语气中多了一丝迫切。
“不想。”晏菲爽脆地答道。
兰斯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慢慢放开了晏菲的手。
“因为,我想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