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拙带上洛谦的令牌,夤夜出发,叫开城门,策马向鉴心庵而去。到达地方,也已经是寅时将尽。天色依然昏黑,但庵中已经传出晨钟之声。一个小尼姑打开厚重的大门,苏拙下马上前。
那小尼姑陡然见了生人,似乎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恰好让开了道。苏拙迈步进门,那小尼姑终于反应过来,将手中竹扫把一横,竖眉道:“你是什么人?到这里来做什么?”
苏拙一时心急,这会儿也知道自己这般闯进来有些冒失。他灵机一动,拿出出城时使用的令牌,在小尼姑眼前一晃,道:“我是城里的捕快,来这里查婉娘的案子!”
小尼姑吃了一惊,道:“那案子不是结了么?”
苏拙道:“谁说结了?”
“府尹大人说的!婉娘是上吊自缢身亡,与旁人无关!”小尼姑严肃说道。
“胡说!”苏拙故作凶态,“那件案子还有很多疑点,我专门来调查。你家住持在哪里?我要找她问话!”
小尼姑果然吓了一跳,支支吾吾道:“住持在观音堂做早课,我、我这就去请……”说着丢下扫把,扭头就跑。
鉴心庵并不大,从大门到唯一的一座大殿观音堂,也就十来步。苏拙走过白石铺成的院子,并没有看到这里有大树。正感奇怪,一个二十多岁的尼姑从观音堂走出来,向苏拙合十行礼,道:“原来是衙门的捕快大人,贫尼慧言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她是庵里的住持,说话待客比那小尼姑稳重许多。不过苏拙仍有些奇怪,合十道:“是我鲁莽了。不过我却有些奇怪,师傅年纪轻轻,居然已经做上了住持?”
慧言一怔,道:“这位大人是头一回来这里么?”
苏拙忽然意识到自己失言,洛谦等人早就来过这里,自然知道慧言住持,自己这么问,已经露馅了。幸好慧言并没有太过怀疑,苏拙笑道:“慧言师傅恕罪,苏某并无他意。”
慧言笑道:“大人言重了,前几年师父师伯相继故去。贫尼虽然年资浅薄,也只有独当大任了。”
苏拙点点头,道:“师傅辛苦!”
慧言摇摇头,道:“鉴心庵也不大,上下只不过十几个师妹,平日也没有什么香客,倒也不辛苦。”
苏拙道:“这里平常很少有香客来吗?”
慧言道:“大人说的不错。鉴心庵不是什么古刹,离城又远,除了唐公子经常来烧香,平时倒也很清静。”
苏拙眉头一皱,道:“唐公子?可是成都府的唐墨?”
“就是唐墨唐公子!”慧言道,“大人也认得他?”
苏拙忙笑道:“谁不认识唐公子?不过,他不认得我罢了!”
慧言笑道:“大人说笑了!听说大人是来调查一个月前的那件案子的?”
苏拙点点头,正色道:“没错。慧言师傅,我看这院子里没有大树,那婉娘是吊在哪里的?”
慧言道:“婉娘是在东跨院的大树上自缢的。不过……”说到这里,她忽然有些犹豫。
苏拙疑惑道:“怎么?”
慧言道:“哦,是这样的。东跨院是师叔明月的居所。这个时候去打搅她,恐怕不太好!”
苏拙道:“你的师叔?她难道没有来参加早课?”
慧言道:“明月师叔脾气有些怪,平常很少见外人。我们也不敢去打扰她。”
苏拙冷哼一声,说道:“就算脾气再古怪,也不能阻拦官府办案!我们这就去看看!”
慧言犹豫一阵,终究不敢违拗苏拙的意思,当先领路。绕过一片竹林,前面就是东跨院。苏拙远远就看见院中一株大树,枝叉纵横,状如华盖。他忽然问道:“慧言师傅,你知不知道婉娘为什么会来这里?”
慧言一愣,停下脚步想了想,道:“我记得那天那位姑娘是天快黑了才来的,而且一进来就大吵大闹,说了一些很莫名其妙的话!”
她边说边走进一道月门,来到房间门前轻轻叩了两声,小心翼翼地说道:“师叔,有位成都府衙的捕快前来调查案子。冒昧打扰,还望恕罪!”
房内一片静默。苏拙正要以为屋内根本没人,就听一个清冷的声音说道:“捕快?查什么案子?”语调冰冷,不夹带着一丝人的情感。
苏拙愣了愣,开口道:“明月师傅,冒昧打搅。我想请问你几个问题,关于一个月前的婉娘的案子!”
房内又安静了一会儿,忽然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全身素白僧袍的女尼站在门口,看了苏拙一眼,对慧言道:“你去吧,我来招呼这位大人!”
慧言暗暗松了一口气,行了一礼,转身就走,似乎在庆幸没有挨骂。苏拙眼睛向房内瞟了一眼,房内收拾得很简单,唯有墙边一个很大的书架,吸引了他的注意。这书架上整整齐齐地摆满了书,上下三四层,足有百十本。因为离得远,苏拙看不清都有些什么书。
明月站在门口,似乎根本没有让苏拙进屋的想法。她冷冷地问道:“你来做什么?”
苏拙一怔,不知道她为何会问这个问题,方才自己分明已经说明了来意。他看了明月一眼,发现她眼光精亮,并不糊涂。苏拙又说一遍:“我来调查婉娘的案子!”
明月忽然冷笑一声,道:“这里就你我两个人,还要撒谎吗?你根本就不是捕快!”
苏拙心中“咯噔”一跳,这才意识到这个女尼绝不简单。他微微一笑,说道:“你怎知道我不是捕快?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