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名铜州,由先帝改名为临安城的州城里,一处豪华的宅院里,一个披麻戴孝的女孩儿,在假山间看着北面,独自一人沉默着。
原本是一个活泼的女孩子,然而忽如其来的打击,却已开始让她发懵。父皇将她送到了南方来,原本说好的皇兄和其他皇室成员,也全都会南下,然而没多久,却传来父皇驾崩的消息,紧接着皇兄登基,而她喜欢的那个人,一夜之间成为被各州通缉的罪犯,已经不知所踪。
她就像是被人遗忘一般,留在这临安城中。原本皇兄登基后,想要将这临安城再改回铜州城的,最后大约是因为,父皇与那人这几个月里执行下去的新法都已被罢黜,皇兄总要给父皇留下一些面子,“临安”这个州名,也就没有再改回去。
在她身后远处,宝桐县主与鹭小姐儿两人一同往她走来,呼唤着她。
虽然“绝交”了好多次,但三人打打闹闹,依旧还是最好的伙伴。金秋九月的日子里,风大露重,她们实在是放不下心来,也就找到了这里。
“红蝶,不要难过了!”鹭小姐儿轻轻的说道。
“红蝶!”宝桐县主口快,“你母妃还在到处找你呢,我们猜你肯定是在这里,就找了过来,别在这里伤风悲秋啦,走,我们去玩儿。”
红蝶公主一抹眼泪,回过头来:“我不玩了,我要练武。”
宝桐县主、鹭小姐儿齐声道:“练武?”
红蝶公主拿起一本道书:“嗯……我要练武!”
两个小伙伴一同看去,见道书的封面上,赫然写着“九阴真经”四字。
那一日,当宁江第一次将整个华夏有可能面临的灭国危机告诉先皇时,红蝶也在边上听着。虽然年纪还小,但是灭国这样的事,仍然让她不寒而栗。红蝶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子,很清楚一旦真的变成亡国奴,像她这样的女孩,会遭遇到什么样的下场。
对于父皇为什么要把她送到南方来,她心里是清楚的,她默默的听从了父皇的安排,同时也希望父皇与那个人能够平安无事。然而,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蛮族还未南下,父皇就已经暴毙,而皇兄显然是根本不相信那个人的说辞,甚至就像是有心要跟那个人对着干一般,凡是那个人支持的,他都要把它放弃。
红蝶是相信父皇的,同时也深深的相信着那个人,她觉得自己也应该做些什么。然而朝堂之上,没有女人的容身之地,哪怕她是天之骄女。
于是,她想要开始学武,如果真的天下大乱,她希望,至少自己能够保护好自己。当然,她也知道习武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尤其是对于一向娇生惯养的她来说,但是,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坚持下去。
“习武啊!”宝桐县主想了想,然后抓着她的胳膊,嘻嘻的道,“我们跟你一起学吧。”
鹭小姐儿使劲的点头:“嗯!嗯!”对于习武,她们两个自然是没有多少兴趣的,但她们还是决定陪着她来,毕竟,她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儿。
与这座豪宅相隔不过一条街道的郡王府中,宝桐县主的父亲,河项郡王宋弘,与当地名宿、早已从朝廷隐退的赵国公一同坐在大殿上。
此刻,天色其实也才方亮未久,院落中树叶上的露珠还未滴尽。占地宽广的后园中,依旧有雾气笼罩着华丽的景观。
河项郡王宋弘道:“这一次小儿的婚事,就有劳国公了。”
赵国公呵呵笑道:“些许小事,何足郡王挂怀?”
宋弘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的儿子宋俊哲恋上宁江之妹,他自然是一清二楚的,然而,宁江考中状元之前,他的妹妹根本没资格嫁入郡王府,等他考中状元,他又与先帝之亲妹、鸾梅长公主关系暧昧,其后又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
现在,宁江已被新天子以海捕文书通缉,畏罪潜逃,宋弘身为郡王,自不敢与他有任何瓜葛,于是强行给其子定下了一门亲事,这几日便要完婚。
他饮了一口茶,沉吟道:“最近朝廷政令,反反复复,尤其是保甲法,此等大事,刚一有了雏形,便一夜尽废,不知对这些新法……潭老您如何看待?”
赵国公摇头道:“不好说,不好说。朝廷的事,你我也应该清楚,有的时候,对对错错其实并不重要,像这诸多新法,先帝办得急,新帝废得急,有许多东西,我们这些人看不明白。不过一夜之间,新法尽废,老夫觉得,还是过了一些,在老夫看来,这新法,还是有许多出色之处的。”长长的叹一口气。
宋弘却是想了一想,低声道:“其实,先帝与宁江所做之事,也并未全废……”
赵国公疑惑的看着他:“怎么说?”
宋弘轻声道:“你可知道,在这几个月里,那宁江以天子旨意,调集了各州各郡,众多稍有名气的铁匠、工匠,这些人汇集于一处,最后皆被天子以密旨调走,但是现在,新天子与韩相似乎完全不知此事。本州的铁匠、工匠召集时,是经过我的手办理的,当时拿到的只是先帝的密旨,说是北方有防御工事需要用到这些人。然而据我后来所知,这些人并非往北,而是被天子派来的人,带着往南去了。”
赵国公讶道:“往南?听闻那宁江妖言惑主,用的就是北方有更大战事的借口,集聚工匠、铁匠往北修建工事,亦是常理,往南却是做什么?”
宋弘道:“这个……本王自然也不知晓,我本以为,谭老你会知道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