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彭泽湖,有一心形沙洲,在沙洲之上的竹林之中,掩映着一座茅屋。
茅屋前种有五棵柳树,是故茅屋的主人被称为五柳先生。
五柳先生在彭泽水寨之中颇受爱戴,因他喜爱菊花和酒,所以彭泽湖的水寨全部种满了菊花。
是以又有“彭泽水寨九十九,家家不离菊与酒”的诗句,由此可见五柳先生在彭泽湖上的名望。
在茅屋之中,曲欢伯坐在五柳先生对面,道:“先生,朔北王的酒您也喝了,现在鄱阳郡已下,浔阳城危在旦夕,您是不是也应该出手了?”
“是啊。”刘督邮道,“若浔阳城被迦难留攻下,江州就真失守了。”
五柳先生摇了摇空空的酒葫芦,道:“我不是告诉你们了,且等人来。”
刘督邮着急道:“先生,你究竟在等谁?”
“莫不是朔北王?”曲欢伯道,“他现在生死未卜,再等下去就迟了。”
“对啊,先生。”刘督邮附和。
五柳先生向软榻上一趟,闭上眼道:“且等人送酒来,区区桑落酒就想请动我?”
刘督邮和曲欢伯面面相觑,着实不知先生酒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道当真是因为朔北王的酒不合口味?
之后,他们又从大义,大是大非着手,劝说五柳先生,奈何五柳先生打定了主意,闭着眼不搭理他们。
把嘴皮子说干了,也不见书童上茶,他们对视一眼,只能坐在床边,等五柳先生定主意。
从午后一直等到黄昏日落,正当刘督邮性子耐不住时,五柳先生忽然睁开眼,道:“我等的人来了。”
“谁?”俩人向门外望去,只见柳树晃动的影子,不见有人来。
正纳闷时,忽听门外有人道:“柳老先生,等候多时了吧。”接着走进一穿着儒生衣襟,提着一坛酒的老者来。
他把酒往桌子上一番,道:“上好的昆仑殇当做赔罪,张季鹰来迟了。”
五柳先生灵活的站起来,笑呵呵的将昆仑殇抱在怀里,“看你的神色,朔北王果然无事?”
“当然无事,现在指不定已全歼蜀军,正往江州赶呢。”张季鹰道。
全歼蜀军?曲欢伯与刘督邮对视一眼。
“那你来的真够晚的,也不怕耽误你家王爷正事。”五柳先生说。
看着曲欢伯和刘督邮满头雾水,张季鹰道:“若我依旧在太湖,你们两个或许就把柳老先生请出山了。”
“但江湖上一传我张季鹰到了建康,我就知道,这老家伙非得我请才会出手。”
五柳先生拍拍酒坛子,“莫往脸上贴金,我是为了它。”
“当然。”五柳先生回头对他们二人说,“也是因为浔阳城根本失守不了。”
“我若没记错的话,由建康出发的十万北府军,已经折返回来快到浔阳了吧?”
曲欢伯一拍手,“对啊。”
自朔北王遇刺后,有十万北府军在建康启程西征荆州军,现在看来,这北府军不为荆州军去,而为迦难留来。
南山书院,文苑大殿。
伯牛,徐公,卫宿诺陪着叶秋荻坐在文苑楼上,望着不远处的祭坛。
“《礼记》有言,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
公羊子高的学生之一端坐在,慷慨激昂道:“汝既然要为往圣继绝学,传承孔夫子之礼,为何又自绝于明德天下?”
“公子谬矣,圣人之言,岂能断章取义?”莫封侯一脸从容。
他笑道:“后面圣人又言,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
“由此可见,欲明德于天下,为往圣继绝学,应从自己的心,身,家做起,然后再影响国家。”
“现在九品中正制不正是如此?以书院为书生立心,修身,齐家,而后借中正制跻身官场影响庙堂。”
“而‘投牒自进’,只会让人把圣人之言作为攀登名利的工具,又谈何明德于天下?”
“这……”公羊子高有一学生败下阵来。
叶秋荻道:“这莫封侯倒是一位善辩之人。”
卫宿诺道:“只是为人不行,失了品行,再有才能又如何?”
徐工诧异,“师弟何出此言?”
“莫封侯本就是寒门子弟,空有一身才学,奈何无施展之地,应拥护‘投牒自进’才是。”
卫宿诺说着摇摇头,“谁知他却将驳倒‘投牒自进’作为了进身之阶。”
“若不如此,他焉有出头机会?”伯牛苦笑道,“这就是我们常说的形势所逼。”
卫宿诺道:“我还是更喜欢田丰这样的人,为了信念,决不投降,纵然所有儒生都以他为敌。”
叶秋荻一笑,“那你还追杀他?”
“杀遍不仁,不孝,不义之儒生是三都府职责所在,我不能违背。”卫宿诺说。
这时,四人又看着莫封侯将公羊子高一位弟子驳倒。
“偌大书院居然选不出一位既有才学,又为‘投牒自进’呐喊的弟子。”叶秋荻回头看他们,“这才是这届儒林盛会最可笑的地方。”
是的,素以观点众多,分歧较大,为一字一句即可清谈争论半天的南山书院。
他们这次所遴选出的学子中,站在“投牒自进”一方的少的可怜,这些可怜弟子之中,有观点,主张和思辨清晰者更是好的可怜。
可怜到反对“投牒自进”的在吾和芦衣也看不下去了,破例提出让公羊子高弟子全部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