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书一脸迷茫,显然不知苏慕遮在说些什么,正待要问,见苏慕遮摆摆手又坐了下来。
下半场很快上演,随着时间推移,顾生与柏氏虽举案齐眉,但因皆无所出令婆婆愈加不满,矛盾逐渐升级。苏慕遮随手从小青衣绿珠手中抓了一把零碎,看的津津有味,找回了前世陪母亲看婆媳苦情剧的感觉。
卫书见状忍了许久,终于在苏慕遮低头饮茶时找到了机会,用近乎谄媚语气问道:“公子,你看我如何?”
苏慕遮满头雾水,疑惑的回了一句:“很好啊。”
卫书见他不明白,把话说白了:“加入千佛堂如何?”
苏慕遮上下打量他,问道:“你想加入千佛堂?对付影堂可是随时要掉脑袋的活计。”
卫书嘿嘿一笑,说道:“挂个名字而已,若在王爷手下做事,想来我家老头子不会再说我整天无所事事了。”
让卫书加入千佛堂并不影响什么大事,且卫书此人在建康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日后有用到的时候,索性卖他一人情,苏慕遮略一沉吟便答应下来。
回头再看台上的这出戏,已到收尾时刻。
顾生与柏氏女双双被逼的殉情而亡,葬在了燕雀湖旁。随后戏台后侧的屏风缓缓拉开,皮影上一双鸳鸯鸟在裂开的墓碑中飞出,绕墓碑三匝,几声悲啼,缓缓向湖心飞去。
这段皮影表演的惟妙惟肖,配乐与描绘的背景亦十分传神,让苏慕遮忍不住站起身来拍手惊叹。
恰在这时,楼下大堂忽传来一阵“嗷嗷”哭声,吓了苏慕遮一跳,他回头问卫书:“这戏当真如此催人泪下?”
卫书探头向大堂张望一眼,指着嚎啕大哭之人,笑着对苏慕遮说道:“这出戏感人是有的,但能被打动当众痛哭的,也只有您眼前这位了……”
苏慕遮探出头去,见失声痛哭的是位书生,脸庞瘦削,眉清目秀间带着几分邪气。苏慕遮有些眼熟他,只觉在哪儿见过却又记不起来了,直到卫书道出他的名字后才恍然大悟。
“他不邋遢的样子,还真认不出来。”苏慕遮颇感有趣,问道:“这戏不是顾长安写的么?怎么他自己被感动哭了?”
“鬼知道,不然也不会被称作顾疯子了。”卫书说道。他见苏慕遮不住地打量顾长安,问道:“公子若想见他的话,我下去把他请上来?”
苏慕遮挥了挥手,说道:“天色不早了,明日再邀他到府一叙吧,正好我有事要麻烦他。”说罢,领着众人下楼出了戏园子,将顾长安的嚎啕大哭抛在脑后。
斜阳已落西山,只留下几片红烧云,将天空衬托的高高的。孤雁在天空划过,披着余晖,分外的落寞。长街上人群熙熙攘攘,酒肆、茶坊的客人多了起来,青楼门前更是人头攒动。拉客的**是个有眼力劲儿,在苏慕遮等人经过时上来便拉苏慕遮的衣袖,若非有侍卫护着,未经沙场的苏慕遮当真不知怎办才好。
只是苏慕遮还未转身,便听**在被侍卫推搡时说道:“哎,卫公子今日怎不领这位公子进去陪翠云姑娘坐坐?”
卫书忙拱手,说道:“改日,改日。”
苏慕遮闻言站定身子,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卫书,问道:“怎么?你还兼职拉皮条?”
卫书打了哈哈,说道:“别说,这青楼姑娘虽不及画舫上的姑娘肤白貌美,却能扭转手气。每当我赌运不佳,对方手气又好时,便领他过来陪翠云姑娘坐坐,之后便能时来运转。”
当真是赌徒的心思,苏慕遮无语,走了几步,忽问道:“上次你赌未来岳父的女儿红……”
话说半截,苏慕遮盯着卫书,一切尽在不言中。
卫书翻个白眼,问道:“你觉的我像傻子么?”
“像。”在啃糖葫芦的小青衣绿珠随口答应一声。
……
苏慕遮等人缓缓前行,在绕过一座酒肆后,秦淮河再次出现在面前。此时的秦淮河上灯船如龙,一直延伸到视野之外,丝竹管弦,浓酒笙歌,轻歌曼舞,画舫凌波,金粉楼台一一浮现在眼前。一艘三层楼高的画舫停在前面码头上,彩灯将船身打扮的灯火通明,轻纱在河风吹拂下不住飘动,送来阵阵清香。
一面旗幡在画舫显眼处招展,“西楼”二字龙飞凤舞,苍劲有力,让苏慕遮眼前一亮,忍不住称赞。“刚则铁画,媚若银钩。”苏慕遮说道:“想来写这字的人武功也是不错的。”
卫书前面领路,在侍卫簇拥下,苏慕遮等人很快来到码头,在登船前却被拦了下来,听拦住卫书的仆从说道:“对不住,卫公子,今日西楼盛会您并不在邀请的名录上。”
卫书冷声问道:“今日盛会是由谁主持的?”
“陆家二公子与白家三公子。”仆人显然不敢得罪卫书,因此卫书一问便答了上来。陆家二公子陆楚看不起卫家二公子已是满城皆知的事情,卫书不在西楼盛会名录上乃常事,仆人遇见已不止一回了。
况且陆楚常当众讥讽卫书,久而久之卫书只要听见盛会有陆楚在场,便不再去凑热闹了。孰知仆人今日却失了算,见寻常转身便走的卫书趾高气昂的回身,对他身后的白衣公子说道:“王爷,想来这西楼不是我等能来的地方,咱们还是移驾别处吧。”
苏慕遮淡淡地扫了卫书一眼,意味颇浓,让卫书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想莫不是自己借王爷来杀陆楚那小子威风的心思惹怒王爷了?哎哟,那可得不偿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