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窗,天微明。
叶秋荻起床洗漱完毕,正好遇见漱玉领着侍女端着粥走进来。
若是往常,漱玉应守在苏幕遮寝室才是,叶秋荻诧异,问:“小苏子呢?”
漱玉脸上闪过一丝古怪,将手中杯盏放下来,回道:“王爷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天不明便到后花园练功去了。”
叶秋荻停下手上动作,也是一阵意外:“没想到让他奋发向上居然得使激将的法子,走,我们看看去。”
漱玉领着叶秋荻来到后花园时,见晨光熹微之中,苏幕遮正披着裘衣站在桂花树下的湖塘岸边。
他双脚脱了鞋袜,浸入水中,低头望着水中的倒影入神。他左手提着刀,右手搭在青狐刀刀柄上,风不起,脚不动,刀不出鞘,平静无波的湖面却起了微澜,如呼吸般,有节奏的一圈一圈荡漾开去。
叶秋荻拦住漱玉,让侍女停在远处,自己悄无声息的走了过去。
等近了,她才见苏幕遮手背、腿上、脚背上肌肉在微微得颤动,水纹正由此而来。
叶秋荻明白,此乃意动。
世人常言武功,但武与功是不同概念。武为术,技击之法,因此又有武术、武技之称。功则是自身能力,耐力、力量、灵活、柔韧、精神皆含其中,所以有内功、功力一说。
练武,乃练习招式,形成习惯或下意识反应,练功则是提升自身修为。
苏幕遮在湖塘边静立乃是练功中的意动,即在脑中模拟战斗场面,一举一动牵动相应的肌肉群颤动。
意动同时也是练习冷静分析战斗局势能力的好法子,是将武和功联系在一起的桥梁。
习武之人常言,武、功二者不可偏废,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意动之重要可想而知。
但意动练功并非易事,既要有充分的想象力,又得把心沉下来,思绪沉浸到脑海中,方能在脑海中一一模拟出来,一旦走神分心想岔了,便是功亏一篑。但也不能过于沉迷,忘记带动肌肉,让身子走了形,导致心身难以合一。
这也是苏幕遮为何将双脚浸在寒冬冰水中的缘故,寒冷正好可以让他难以忘却外物,时刻保持清醒与冷静。
湖塘水面上漂着浮雪与残冰,苏幕遮双脚冻的通红,让叶秋荻一阵心疼。
但苏幕遮努力练功难得一见,叶秋荻并未出声阻止他。
空气里弥漫着破晓时的寒气,在湖面上水雾氤氲下,在桂花树枝上挂了霜,慢慢白霜也侵染到了苏幕遮的发梢与眉间,化为寒露,打湿了肩膀。东方天际浮起一丝鱼肚白,夜幕慢慢地收回覆盖在大地上的阴翳,周围景色慢慢地亮了起来。
一刻钟后,东方淡青色的天畔抹上了一层粉红色,在粉红色下面似乎隐藏着无数道金光,又似含苞待放的鲜花。
苏幕遮的右手食指与中指忽然动了动。
终于,太阳朝花园投下了第一缕阳光,如鲜花绽放,又如水波四散。
刹那间,一声若有若无,半真半幻的狐鸣响起。
苏幕遮手中的青狐刀出鞘了,迎着阳光如水瓶炸裂,折射的光如芒一团耀眼的火球。
叶秋荻早有准备,闭眼躲了过去,睁眼再看时,青狐刀已经切在了寒水里,如切豆腐一般,水面平静无波,刀之快,如此可见一斑。
苏幕遮却依旧不满意,摇了摇头,抬脚要上岸,身子却一趔趄,被叶秋荻扶了一把,他才勉强稳住身子。
“站立太久失去知觉了。”苏幕遮干笑。
叶秋荻白了他一眼,帮他穿上鞋袜,领着他进了亭榭,漱玉早打了温水在那里等着了。
许是昨日受的刺激太大,待脚暖和过来,又与叶秋荻一起用过早饭后,苏幕遮第一次不用叶秋荻催促便主动去练功去了。他站在梅花桩上,不厌其烦地踏着《逍遥游》的步子,即便是大冬天额头沁出了汗也不停歇。
叶秋荻练完早功,在亭子里歇息。
漱玉为她沏茶,望着桂花树下练功的苏幕遮,打趣道:“王爷对小姐可真是爱到骨子里了呢。平日里,我等使尽浑身解数也办不到让王爷有一丝上进心,万万想不到昨日只是多了个情敌,王爷就似脱胎换骨一般,懒散的毛病顿时一干二净了。”
“呸,什么情敌,拢共见了三次面。”叶秋荻对漱玉嗔怒道。
她瞥了苏幕遮一眼,道:“只希望小苏子不是一时热血,别到时半途而废就好。”
“这也简单。”漱玉戏谑道:“让小姐的爱慕者们都来激将一番,王爷绝对只求上进,再无惫懒的心思。”
叶秋荻顿时不依,与漱玉打闹起来。
苏幕遮一直练到了晌午,最后是叶秋荻实在看不过去了,义正辞严的过去制止他,才让他停下来休息。
午饭后,苏幕遮依旧不得闲,在阁楼上与叶秋荻说着闲话时,“刷刷刷!!!”拔刀、回鞘、再拔刀,只有这一招,练起来不停。
叶秋荻正在伏案练字,抬头见了苏幕遮的重复动作,一心二用指点道:“以气推刀,以刀带气,拔刀的功夫全在一个气上,你这般拔刀只能事倍功半。”
苏幕遮诧异:“我便是一直在以内力推刀啊。”
叶秋荻放下笔,走过来拿过青狐刀:“以气推刀,以刀带气也是有诀窍的。”
说罢,叶秋荻握着刀柄的手在拔刀时轻轻一抖,青狐刀顿时以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一泻而出,狐鸣在耳际更加飘渺。
“看清楚了?手腕灌注内力后,拔刀时轻轻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