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舍包扎好伤口,辛娘又被叶秋荻留在了朔北王府用饭。待进了王府时,她方才知道叶秋荻的身份。
辛娘却并不由此感到忐忑或受宠若惊,只是有些得意自己居然能够认识朔北王未来的王妃,还与她成为了好朋友。
对于行走于市井的辛娘来说,药王谷谷主在江湖的赫赫威名,远不如朔北王如雷贯耳。
辛娘唯一遗憾的是不曾见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钱塘大名鼎鼎的朔北王。听叶姑娘说,朔北王因为昨夜的事被打板子了,正卧病在床呢。
让辛娘高兴的是,昨日进城后离别匆匆,许多薏米传授的用力法门,她还不曾理解通透,正好借此机会秉烛夜谈,仔细的向薏米请教一番。
钱塘富庶,风景秀丽,来往的江湖客自然不少。辛娘之前也曾接触过江湖人,但江湖人对自身武艺传承看的极重,自然不会对辛娘有所指教,因此辛娘初闻药王谷武学对人体各处着力、发力窍门时如醍醐灌顶,欲罢不能。
翌日,天空依旧阴沉如墨,只是雪小了些,如柳絮,轻飘飘的打着旋儿落在地上。
叶秋荻为苏幕遮换罢药,刚下楼就见辛娘揉着惺忪的双眼前来告辞。
“今日还要与人比试?”叶秋荻抱着狮子球,正喂它吃的。
辛娘摇头:“昨日是拜山头,探探建康同行的底儿。正式与人比试还在三日后,到时叶姑娘一定要来捧场!”
叶秋荻点头答应了。
“至于今日嚒,先把住处安置下来,总住在车马点也不是办法。还有,未时抡才大会武比便要开始了。”辛娘比划一下手,“如此盛况是一定不能错过的,叶姑娘你去吗?”
叶秋荻拍拍手:“酉时与人有约,怕是去不了的。”
“那真可惜。”辛娘叹一口气,蓦的一拍手,让人一惊,“哎!不是说王爷主持比武嚒?”
“他床都下不了,抬过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何况今番抡才大会武比不凭家世,不看籍贯,报名者众,武功有高有低,前期只是初选,筛去一些武功微末之人罢了,还不需要王爷亲自主持。”叶秋荻与她解释。
“谁敢取笑王爷?”辛娘却是只听了叶秋荻前半句,“王爷一怒为红颜,与茶肆说书人讲的那些大英雄一样,还是个大好人呢,旁人敬佩还来不及呢。”
辛娘憧憬道:“王爷对对叶姑娘真好,若是也有人喜欢我,为我做这些事的话该多好。”
叶秋荻掩嘴笑了:“他哪有你说的那般好?好吃懒做,不思进取,凡夫俗子一个!”
“不对,不对。”辛娘摇头,“王爷宁愿高价借粮也要让百姓吃饱饭,爹爹与乡亲都说王爷是大圣人!”
说到这儿,辛娘好奇问:“叶姑娘,你一直戴着轻纱是为什么?王上也是,居然为了纨绔子弟打王爷板子。”
“你莫非以为我昨日哭红眼睛了?”叶秋荻将轻纱挑起来,“放心,他皮实的很,区区五十大板还要不了他的命。”
辛娘不语,瞪大了眼睛,惊讶的嘴可塞下一个鸭蛋:“哇!果然只有叶姑娘这样仙子一般的人物才配的上王爷呢!”
叶秋荻又将青纱放下:“等你见过他真面目,恐怕会失望的。”
辛娘一笑:“才不会,叶姑娘既漂亮又聪慧,能看上王爷,恰好指明朔北王是有很多可取之处的。”
叶秋荻一听,若再贬低苏幕遮便是贬低自己了,不由地放弃了降低苏幕遮在辛娘心中地位的打算。
又聊了一会儿,辛娘便起身告辞了。
叶秋荻回到暖阁上,正好遇见下楼的卫家二公子卫书。
他是苏幕遮请来的,主要吩咐他在武比中留两个直接略过初选的名额给朔北王府,以便苏幕遮伤好后混进去,近距离的考察那些人的来路与实力。
叶秋荻推开门进了暖阁,见小青衣与翟儿正围在火盆旁,裹着臃肿的裘衣,只留两个脑袋在外面,嘴却不得闲,啃着这些天满都城扫荡的蜜饯干果,如同两个小仓鼠,啃得不亦乐乎。
见叶秋荻进来了,小青衣忙把剥好的果仁儿递过来,邀功道:“奴提前给谷主剥好的。”
趴在软榻上的苏幕遮气极:“明明是本王让你给我剥的,臭丫头,你倒会借花献佛!”
小青衣吐舌:“奴才不臭哩!”
苏幕遮正要再言,被叶秋荻一把果仁塞住了嘴。
叶秋荻心想,辛娘若知道他口中圣人这般,怕会失望的痛哭?
一上午,雪时大时小,却不曾停歇。
叶秋荻一直呆在暖阁上陪着苏幕遮,与他说这些体己的话,又一心二用,不断地临摹着枯藤老翁的字帖,揣摹着其中真意。漱玉与笺花等人一早便出了王府,前去查探武比的各路高手。漱玉对江湖各派功夫如数家珍,只要使了真功夫,漱玉一眼便知对方来自何门何派,门风品行如何,从而摸清楚对方的来历。
未时三刻。
叶秋荻停下手中笔,在苏幕遮万分不舍的目光中,领着侍女东篱与徽音出了朔北王府。
她们在王府门前码头上登上一艘乌篷船,向乌衣巷竹林而去。
或许是大雪纷飞,也或许是抡才大典武比在即,都城的百姓都围观去了。街上行人烟较往日稀少,秦淮河两旁茶肆,酒楼都安静下来,便是来往船只也稀松了,只余片片雪在装饰着屋上瓦、井边沿、街上石、路边树。
秦淮河在雪幕中升起浓雾。船行慢,往往听得摇橹声后,少顷才见到一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