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了,这人和马都不见了,单单留下一辆破车……”
武仲言行无所顾忌。他一脚踩在车辕上,挺身登上马车,举目四望。
月光正处在明暗交替之间,错落的树影一步步没入黑暗中。突然,一道银色的刀光从他眼前一闪而过。
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银光化成真正的飞刀,从暗影中破开一道缺口,直冲向王妧。
武仲心道不好。他右脚点在车身上,借力一扑。
“有埋伏!”一声大喝让众人意识到了危险。
王妧被撞倒在地上,天旋地转,几乎要晕厥过去,却被右手臂传来的剧烈疼痛唤醒。
而武仲手上缠着纱布的地方也变得血迹斑斑。
乌云遮月。
黑暗中,四周同时传出响动。
隐藏在暗处的偷袭者包围了他们。
恐怖蔓延开来,扼住了王妧的脖颈,捂住了她的口鼻。
她看不到四面的飞刀击倒了跟随她的护卫。她听不到武仲急切的询问。
她将手掌贴着地面的枯草和沙石,挣扎了一下,却没有足够的力气支起身体。
时间好像停止了一样,黑暗仿佛永远不会过去,而她将溺毙其中。
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肩膀。
她下意识抬手去挡。
一股清凉的气味扑鼻而来。
“六安?”
她反手抓住对方,就像抓住了一点光亮。
“对,是我。”
这一句回答是她所能听见的唯一声响。
她扶着六安的手,颤颤站起身来。
“你能看见那些人的藏身之处吗?”
六安的声音似乎离她很远,又似乎离她很近。
她感觉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锁住了,全身的血全都不受控制地涌向昏沉的头脑和快速跳动的心。
她的指尖发凉。
六安又说:“武仲他们会死的。”
王妧心头似受到重击。
猝然间,她的耳朵恢复了正常。铁器碰撞的脆响和四周同伴的呃吓惊呼夹杂着风吹草木的飒飒声疯狂地涌入她耳中。
她承受不住,用手捂住了双耳,同时口鼻并用地喘着气。
她怕……
“不用怕……”
她的指尖重新感受到了温暖,急促心跳也渐渐平稳下来。
她慢慢抬起头,从漫无边际的夜幕中发现了那团遮住了月光的厚重云层。
云层的四周有一圈微弱无比的荧光。
王妧伸出手,遮住了自己的右眼。
天上的荧光仿佛掉落在她眼底。
夜风又起,卷着枯叶和杂草狂乱飞舞。
武仲和高慧几人在黑暗中只能凭借运气和直觉抵挡着不断变换方向飞来的暗器。
微弱的血腥气味随风而逝。有人已经受了伤。
王妧的手指选中了一个方向。六安手中的柳叶刀紧随其后。
她的手又一指。
柳叶刀犹如飞腾的银蛇扑向它的目标。
三两声重物跌落地面的闷响后,来自无穷尽的飞刀暗器的压力顿时消失了。
衣裳摩擦树枝的窸窣声昭示着幸存的偷袭者正在撤退。
荒野和黑暗,都不利于进行一场追逐行动。
一行人惊魂甫定,王妧自然做了最安全的选择。
谁知,在距他们一行人不到一里的地方再次传来了搏斗声。
难道偷袭者偷袭不成,反而遇袭了?
追还是不追?
王妧犹豫不决。
“我去看看。”
王妧循声望去,月光正好从六安身后一寸寸往前移。
他的眉眼和鼻尖被染上一层霜华的铠甲。他微微一笑,霜华又瞬间消融于无形。
一股莫名的情绪充满了她的心。她低下头,揉了揉眼睛,说:“去吧。”
没过多久,六安带回来几个她意想不到的消息。
偷袭者遇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准备暗中绕过屏领潜入浊泽的庞翔几人和执意跟随而来的路婴。
那些偷袭者冷不防撞见他们几人,意欲杀人灭口,反被击杀。
六安递给王妧一截三指宽的黑色布条和一些暗器。
他指着布条说:“据我所知,这是暗楼长老乌翎的标记。”
王妧分辨出布条上绣着一根金丝边墨色凤羽。
她还没说什么,路婴便跳出来接过话头,说:“这两天,客店周遭刺探消息的人也
突然多了起来,莫大哥派人送信去离岛,姐姐,你没收到吗?”
他原本以拜师学习之名留在梓县客店,逮到机会便对着王妧一口一声“老师”,叫个不停。王妧嫌他吵闹,教训了一顿,他才改过来。
当然,除了王妧,也没有人挑他的毛病。
王妧确实没有收到信。不过,红叶已死,暗楼迟早会作出还击,这一点她心中有数。
“终于开始了……”
…………………
梓县客店前厅,莫行川坐在灯下擦拭短刀上的血污。
这时,傅泓来了。
她步履匆匆,气息不平,额前的发丝还沾着深夜的露水。
莫行川看了她一眼,指着一侧的椅子,让她坐下说话。
傅泓却坐不住,不过片刻又跳起来,面对着莫行川说:“浊泽里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石璧带着精兵守住屏岭,那阵势就像是……像是真的有厌鬼要出来作乱似的。”
她的最后一句变成了小声嘀咕。
庞翔和沈平几人也因为这个原因不敢大张旗鼓地翻越屏岭,而是选择绕远路进入浊泽。
莫行川比她镇定许多。他收起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