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个多小时以后,一名上尉走进了罗科索夫斯基的指挥部。外表格外憔悴的指挥员抬手向几位集团军领导敬礼后,就把手放了下来,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
罗科索夫斯基走到他的面前,表情平静地问道:“上尉同志,您叫什么名字,原来是那一部分的?”
“司令员同志,”上尉听到罗科索夫斯基问题,连忙挺直腰板恭谨地回答说:“我是步兵第38师的上尉古雷尔。”
“你的师长基里洛夫上校在什么地方?”罗科索夫斯基紧张地问道。
“牺牲了。”古雷尔回答得非常干脆。
听说基里洛夫在突围战斗中牺牲了,罗科索夫斯基虽然心里有点隐隐难过,却一点都没感觉到意外,毕竟从战斗爆发到现在,苏军牺牲的指战员太多了,连基尔波诺斯这样的方面军司令员,都在战斗牺牲了,更别说普通的师长了。在停顿了片刻,他接着问道:“你带了多少人冲出了合围?”
“两百人。”
“居然有两百人?”听说有这么多人突出了重围,罗科索夫斯基还是感到有些意外,毕竟最近收容的都是一些小部队,少则七八个人,多的也不过二十来个人。如今却有两百人,的确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他的眉毛往上一扬,随后问道:“上尉,你原来在师里担任什么职务?营长还是团参谋长?”
在罗科索夫斯基的印象中,由于部队里的指挥员在战斗中损失过大,所以有些级别比较的指挥员临时接替了营团级的指挥权,他这么问,就是为了搞清楚这位指挥员是否也是这样的情况。
古雷尔迟疑了片刻,然后回答说:“司令员同志,我担任的是连长。接到突围命令后,我率领我的连队拼命向东突围,连着突破德国人的三道防线后,全连连我在内只剩下了九个人。”看到罗科索夫斯基想问什么,赶紧又接着说,“在途中不时地遇上了零星的小部队,我便把他们收容起来,编入了我的连队。就这样,到这里的时候,我们已不知不觉有了两百多人。”
“上尉,看你样子,一定很疲倦了吧。”没等罗科索夫斯基说话,洛巴切夫忽然来到了古雷尔的面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态度友好地说:“先带着你的人去休息吧。等你们好好休息一晚以后,我们再将你们编入新的作战部队。”
洛巴切夫说完,叫过指挥部里的一名参谋,吩咐道:“参谋同志,将上尉和他的部下安置在村东的空房子里,并给他们提供食物和热水。”
罗科索夫斯基见洛巴切夫在对古雷尔上尉的安排上,显得有点迫不及待,虽然心中充满了好奇,但为了不当众驳洛巴切夫的面,他始终保持着沉默。直到参谋带着古雷尔上尉离开后,他才奇怪地问道:“军事委员同志,我本来还想多问几句的,您怎么就把他打发走了。”
听到罗科索夫斯基的这个问题,洛巴切夫淡淡地一笑,转身望着一直在旁听的卡扎科夫、马利宁、奥廖尔等人:“几位指挥员同志,你们说说,刚才的这位上尉是哪国人啊?”
“乌克兰人!”奥廖尔抢先说道:“我听他的俄语有点不太地道,带着一些口音,可能是西乌克兰地区的人。”为了增加说服力,他还特意强调说,“毕竟西乌克兰的很多州,是39年底才加入我们苏联这个大家庭的,所以不能说正宗的俄语,也不奇怪。”
“不太像。”而卡扎科夫等奥廖尔说完后,却摇摇头说:“上校同志,乌克兰人几乎都是黑发,但你刚刚没有看到他帽圈下露出的都是金发吗?我觉得有可能是爱沙尼亚或者来自立陶宛的,这些国家加入苏联的时间也很短。”
罗科索夫斯基有些诧异地看着洛巴切夫,心说自己的这位军事委员不会这么无聊吧,居然和集团军司令部的几位主要领导,讨论起一名普通指挥员是哪个国家的人,肯定是有什么别的原因。想到这里,他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然后试探地问:“军事委员同志,难道你觉得这位古德尔上尉有什么不对劲吗?”
洛巴切夫皱着眉头点了点头:“反正从那名上尉走进指挥部开始,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不过究竟是哪里不对劲,我也说不清楚。”
“会不会是德国特务?”马利宁等洛巴切夫一说完,便抢先问道。
“参谋长同志,您太敏感了。”对于马利宁的这种猜测,立即遭到了卡扎科夫的反驳:“假如来的是一两个人,那还有可能是德国人派来的特务。要知道,他带来的可是两百人,德国人总不会让这么多人穿上我军制服,混进我们的防区吧?”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卡扎科夫随口的一句话,就让罗科索夫斯基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冷战。他抬手制止了卡扎科夫继续说下去,然后向众人说出了他的看法:“卡扎科夫将军,有一种可能,你想过没有。也许他们只有几个人,在化装深入我军防区的同时,收容了我们一部分被打散的指战员,所以才会有现在这样规模的部队。”
“司令员同志,”听到罗科索夫斯基这么说,卡扎科夫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他谨慎地问:“难度真的有德国人混进了我们的防区。”
罗科索夫斯基眼睛望着马利宁,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同意参谋长的猜测,在刚刚到来的这支部队里,肯定混有德国特务,但更多的却是我们的自己人。所以如何从两百人中甄别出德国特务,这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