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知道沈莙这是做给裴榕看的,琴君头七未过,她在宫中不能素服,出宫赴宴时穿上这一身虽然有些突兀,但是忍冬觉得她嗝应嗝应裴榕,安慰安慰自己,这样做也没什么不妥。可是古怪就古怪在她的一头长发揽在后头,发髻简单,只是在左眼眉梢边的鬓团处佩戴了一支十分精美华贵的步摇,瑬金打造的蝶恋花样式,工艺精湛,上头镶嵌着十来颗赤红色的石榴石,在日头下反射着刺目的光芒,下垂的软金流苏静静落在眉角。
这支步摇太过华美张扬,与沈莙一身素静的打扮毫不相配,甚至有些不伦不类,单从脸蛋和发饰来看端的是妩媚动人,但从穿着来看却是素雅难言。忍冬和岚绥知道沈莙的眼光,也知道她这并不是什么浅显的错误,她们心里疑惑,看着那支步摇久久说不出话来。
沈莙垂下眼,伸手用指尖轻触着摇曳跳动的蝴蝶上头复杂的花纹,抬起头来,笑得有些悲凉。
“走吧,要迟了……”
岚绥忍冬互相看了一眼,最终也没把心中的疑问说出来。
也不知是裴榕刻意‘抬举’还是担心沈莙会临时变卦,那些有出息的进士没派人去请,倒是特意拨了马车在宫门口来接她。
岚绥对此很是防备,和那来请人的丫头大眼瞪小眼,说什么也不上车。忍冬拉着沈莙道:
“咱们不急在一时,再等等吧,云公公会调马车过来送我们的。”
沈莙皱了皱眉头,颇有些不赞同,
“我们是去郡主府,若是搭乘西厂的马车那就太过张扬了。既是他们自个儿请的人,派了车来咱们倒和他客气上了?”
说罢也没再理那个小丫头,拉着她们两个便往停在宫门口的那辆马车去了。
岚绥和忍冬对沈莙简直是无可奈何,一路上都打起精神调动着敏锐的神经。沈莙自己倒像个没事人似的,满不在乎地撩开侧帘盯着外头的街市瞧。
马车停下来的时候外头那个一路跟着走的小丫头轻声提醒道:
“沈赞善,可以下车了。”
沈莙没理她,再次撩开侧帘看了看,郡主府正门处已有些进士三五成群,下了马车一路寒暄着进府去了。沈莙冷笑一声,冲着那个丫头语气阴凉道:
“你倒是有意思,这里这么多外男,我就这么毫无遮拦地和他们一处走,裴榕到底安的什么心?”
沈莙直觉姬莲压根没打算拿她当回事,自然不会费尽心思坑害她,这事儿也只有裴榕想得出来,当她真的伤心傻了,外头进士打堆,就这么抛头露面一遭,名声可就臭了。
那小丫头被她一噎,想起府上主子的吩咐,颇有些心虚地回道:
“今日来客都是打正门进的……”
沈莙不耐烦地把帘子一甩,半点不买账道:
“驾车去后门,另备三顶软轿,既是叫我来与你家郡主作陪的,进了府门也不必往别处去了,我们三个都是尚未婚配的女御,不想人前露脸,叫人抬着直接去见郡主便可。裴榕若是不肯办,那你便回了他去,怎么接来的还给我怎么送回去。”
说完这番话之后沈莙便稳稳当当地坐在车内,半点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岚绥忍着笑,原是她多心了,沈莙现在的战斗力,压根吃不了亏。
约莫过了一刻种,马车又动了起来,沈莙闭目养了会儿神,马车再停下时只听那丫头道:
“小姐,后门到了,软轿都在前头,请下车吧。”
忍冬掀开车帘看了一眼,确定没什么不妥,这才和岚绥先跳下了车,两人也没让沈莙踩车蹬,一人搀着一只手将她扶下了马车。
忍冬和岚绥让沈莙的软轿在前头走,她们则谨慎的办开帘子紧盯着,前头轿子稍稍远些便开口催促。
惠福郡主的府邸华贵胜过苏相府许多,沈莙却压根没有心情去看。因是朝堂上的交际应酬,外头裴榕在招待宾客,主屋只有惠福郡主一个,她梳妆好了,穿着倒比当年丽妃还要贵重,坐在主座时俨然一副高于云端的主子模样。
沈莙她们到的时候惠福郡主倒没有惊讶为什么多来了两个,想是裴榕事先知会过了。沈莙看起来很镇定,平静地不像一个刚刚经历了悲恸的人。惠福郡主心中有些疑惑,看到她一身的打扮之后倒是释然了,大约是她多想了,这人的打扮古怪,那支步摇搭配得另类,定是伤心过度所以才乱了阵仗,此时不过是强自镇定罢了。
“沈赞善来得迟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