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会突然病了?是不是你睡觉的时候蹬被子了?〞
确认无大碍之后姬浔心里松了口气,面上却板起脸来。沈莙方才和忍冬一处说话的时候强忍着尴尬别扭,不去想对方是不是知道她和姬浔之间发生了什么,后来被沈菱的事情分散了注意力整个人才自然些。可如今对着姬浔,那些久违的羞耻心倒是回来了一些,而且这个肇事凶手居然还好意思来质问她,沈莙怒了,难得对着姬浔胆子大了起来,
〝这大冷的天,你非得……和我这样……那样,怎么会不着风寒?我才好了些,又来招我!〞
姬浔见她精神不错,眼角红红的,似乎是真的生气了,他心中一哂又有些自得,如今终于将人养得胆子大了些,若真一直像平时那般羞涩虽也另有情趣,只是往后再与她亲热就难了。如此一想,某人的心情越发舒畅,已经是将日后的生活都计划好了,看着即将落入自己陷阱里的沈莙,赶忙将人搂了轻言细语地哄着。
沈莙平时被欺压惯了,偶尔挺起胸膛也撑不了多久,如今姬浔既已诚心认了错,她也不好太过端着。
〝外头如今怎么样了?南诏王府那边……〞
姬浔自然明白沈莙在担心什么,也猜得到她欲言又止的原因,大约是对今日一切的□□还心有余悸。他本来此时心情还不错,正打算回答却又听沈莙着急道:
〝楚鄢有没有事?姬桓没为难他吧?〞
好嘛,大好的心情一瞬间都没了,姬浔有些咬牙切齿,恨恨地伸手拧了沈莙一把,没好气道:
〝你关心的倒挺多!〞
沈莙脸颊一疼,哎哟了一声,颇有些委屈地揉着脸,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人人都觉得她和楚鄢那小孩儿有什么猫腻,
〝我那不是承蒙他照应所以心怀感激嘛,况且他要因着我的事而受牵连那可怎么是好。〞
姬浔冷哼一声,坐在榻边揽着她,低头时的表情十分难看,
〝我照应你的时候他还不知在哪打混,怎不见你对我心怀感激?〞
沈莙深知这时候和姬浔争辩的人非傻即疯,她讪笑两声,赶忙伸手环住了他的腰身,将侧脸紧贴他的胸膛,听着颇有节奏的心跳声,心里头有种难以言说的满足,
〝你和他怎么能一样,若是我同他像你我这般亲密,那我也就不整日惦记着该怎么还了。总归你待我好,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所以我这不是以身相许了?〞
如今沈莙也算是摸准了和姬浔的相处之道,什么弯弯道道都屁用没有,要哄他开心就得挑那些肉麻的话来说,越肉麻效果越好,毕竟这货似乎是个隐性傲娇。果然,她这话刚说完后者就露出了他那种独有的,挑剔又傲慢满意又嫌弃的表情,盯着沈莙挑眉道:
〝说的也是,但凡是人都是挑的,何况楚鄢也算是见识过世面的,你这样散漫又不思进取的,也就只有我一时迷了眼才不嫌弃。〞
〝……〞
看看,看看,沈莙心塞,这反应果然和她预料的一模一样,她努了努嘴,觉得自己不能和这个死傲娇一般见识,毕竟这货第一次谈恋爱,应该用宽容的心去理解包涵(她似乎忘记了自己也是第一次谈恋爱)。
〝近日云南郡不太平,你就在这宅子里好好待着,不许乱跑,做什么都叫忍冬跟着。〞
沈莙心中叹息,云南郡是不太平,但不知自己在这不太平的原因中占了几分。她乖巧地点了点头,这时候才觉腹内空空如也,想起因为某人,今日才吃过一顿早饭而已。
姬浔自然不会饿着她,忍冬的动作又很利索,于是在夜幕降临时他们二人便围着桌子用了些吃食。饭后忍冬吩咐着下人收拾,姬浔一面净手一面道:
〝明日把秋嵘斋收拾了,将她挪到暖阁里去,屋子里放两个炉子,引个通风口。〞
南边不似京中,因着气候暖和,屋子里是没有地龙可烧的,寻常富贵人家添火炉取暖最早也是在入冬以后。忍冬听了吩咐,忙里偷闲觑了一眼乖乖坐在一边替姬浔擦手的沈莙,心里想着这姑娘似乎异常怕冷,于是感叹之余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从前姬浔的细心谨慎都放在尔虞我诈上了,如今心尖儿上多了个人倒真有些正常人的感觉了。
沈莙亦是知道对方为自己着想,笑得万分可人,三言两语就将人哄得端不住了,拉着她胡闹了一番才罢休。
当天夜里姬浔便和沈莙歇在了一处,只是约莫三更时沈莙醒过一回,身边已经没有人了。她微微叹息,想着这样的日子若是熬过去了,他们二人会不会有岁月潺潺沐浴春风的一天。姬浔离开之后忍冬便在外间守着,听到里头有动静,知是沈莙醒了,便端着一站烛灯进了里间。沈莙见她进来了,冲她笑了笑,将身边的被子稍稍掀起道:
〝白天闷头睡了过去,夜间倒没什么困意了,外间冷,你进来咱们躺着说说话。〞
因着那段特殊的过去,一直以来忍冬身边没什么年纪相仿女孩儿,如岚绥那般替西厂办事的又都是闷葫芦,从来只会埋头办事,看起来似乎没有七情六欲。上阳宫里倒是有许多年轻的宫人,只她们都忌惮着西厂,半点不敢靠近。忍冬庆幸没什么麻烦之余又有些习以为常。在遇到沈莙之前,她似乎和所有西厂的人一样,麻木而又死板。而如今,她和岚绥都变了,仿佛从某一瞬间开始,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鲜活了起来,有些被埋藏在深处的感情渐渐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