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沈莙这儿却是两种都占了,也不知姬浔用了什么方法,竟可说动抚远侯和昌河公主为他这事儿做嫁衣,甚至还求了个县主的封号。不过他这种做法在贵族中也已经不少见了,大家自然心照不宣。他们所惊讶的是做这件事的人却是那个一被提起名号就叫人闻风丧胆的瑞王。
不少郡守盯着沈莙白白净净的侧脸看了一会儿,觉得除了眉清目秀之外也没什么倾城姿色,特别是往姬浔身边一坐,所有人样貌的出色度又被砍了几分,瞧来瞧去也不明白特别在哪里。且这事儿说来蹊跷,今早在城门只见这沈家姑娘是跟着南诏王的仪仗来的,且一直站在楚鄢后头老实待着,同他们一起等着姬浔到来。他们只当这女子是王府的女侍,何曾想过夜间还会有这么一出。南诏王和瑞王是死敌,那为何瑞王的未婚妻子会在南诏王的队伍里一同迎接他?他们不清楚这些人恩怨情仇,事实上只要有关姬浔和姬桓,他们也不敢置喙。
姬浔将话撂下了,似乎心情很不错的样子,沈莙将水喷到他脸上也不见有什么怒意,过一会儿反倒勾着嘴角又往她碗里盛了一碗甜羹,一旁的丫鬟诚惶诚恐地上前搭手,被他轻飘飘地横了一眼之后便又吓得缩回了手。
杜昌行愣了半天才找回声音,干笑两声道:
〝我这老家伙耳目闭塞,竟是不知道这事,便在这里恭喜瑞王殿下了,沈姑娘端庄自持,想必将来可以替瑞王操持府中诸事。〞
沈莙表情有些讪讪的,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一旁额间青筋崩起却又勉强控制着自己的姬桓倒是冷笑连连,看着沈莙方才不知所措却又隐隐带着甜蜜的反应,心中更是不舒服,直开口向姬浔讽刺道:
〝这样大的事瑞王竟一直不曾提起,倒叫人怠慢了沈小姐。〞
他偏头看了一眼僵在两侧旁桌的北堂瑛,眼神越发阴寒,没用的东西,竟连勾起姬莯过往的能耐都没有。
北堂瑛被他的眼神所刺激,一时心中悲愤愈深,低头斟满一杯清酒,端起酒杯仪态万千地走到了姬浔身侧。她的靠近令沈莙瞬间就挺起了背脊,明明不想如此针锋相对,可真到了这样的时候她们却也都明白自己没有退却的余地。对北堂瑛而言,此事不仅关乎感情,姬桓乃是她们北堂家如今繁荣依旧的最大保障,而她可以对姬浔造成影响的丝丝可能性更是如今姬桓还稍稍给予耐心的原因。一旦证明她已经是无用之辈,那她自然会成为弃子。北堂瑛原是天之骄子,她有她自己的骄傲和尊严,无法忍受一切往一条她从没想过的道路发展。
沈莙不是不同情北堂瑛的处境,对她这个人本身也不见有什么过多的偏见,她同慕容淳一般,只是一个被娇惯着的千金小姐,高傲是难免的,本性却不一定如苏忆茹那般恶毒。可是姬浔,她不能放弃姬浔,无论是她自己的本心还是对方为她所做的一切,她不能辜负他,也不能忽略自己的心意。
沈莙这样的觉悟还是让姬浔很欣慰的,他淡淡笑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到面无表情的样子。北堂瑛冲姬浔举起酒杯,霎时什么冷若冰霜都化成了春日艳阳,举手投足一颦一笑皆有介于少女的天真和少妇的妩之间的万种风情,别说在场的一些老滑头们,就连沈莙都在心里啧啧称赞。
〝王爷南下,经过扬州时北堂家本该好生接待一番的,不想王爷一心赶路,竟是不曾及时发觉,这原是北堂家的不是,在这里小女便替家父赔罪,请瑞王赏脸饮上一杯,否则小只能惶恐依旧。〞
沈莙往楚鄢那边靠了靠,表情真是精彩万分,楚鄢心觉好笑,把她往姬浔那边推了推,压低声音附耳道:
〝她可是在试探姬浔,你怎好往我这里躲,就不曾想过要如何反应?〞
沈莙很郁闷,因为她实在无法像北堂瑛那般对着姬浔做出那种姿态,原因绝不是什么矫情不矫情,事实上一切事情只要和姬浔挂上钩,沈莙要多矫情就有多矫情,只是她每次和姬浔目光相对,别说什么绞尽脑汁展现自己的魅力,不傻笑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在场的人都是人精,哪里看不出这北堂家的小姐对瑞王有些意思。他们一面看着好戏,一面感慨万千。难道说人还是要有权势和能耐吗?否则这瑞王虽是姿容无双,可到底是个不能人事的主儿,而且心狠手辣的,翻脸无情更是常有的事。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南诏王姬桓虽然同样不是好相与的主儿,可是对府中姬妾到底还是不错的,而这瑞王从来不近女色,处理起那些如花似玉的后宫佳丽来也是毫不怜香惜玉,也不知这扬州出了名的美人究竟是怎样想不开,怎么倒赶着往他跟前凑?再来瑞王身旁还坐着正主儿呢,这倒是一场好戏。
姬浔转过头来看着站在他身旁的北堂瑛,回头的那一瞬间后者一时有些松愣。岁月无情这个词一点也不适合放在姬浔身上,即便当年他经历了那样惨烈的一切,十多年的光阴却不曾给他的容颜带来任何的影响,反倒如同打磨过的宝石一般越发皎洁凛烈。褪去了年少轻狂的眉眼如今充满了倨傲和阴鸷,美不胜收却又令人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