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该来南方会会我了,明里暗里斗了那么久,彼此也渐渐有些失去了耐性。”
沈莙看着姬桓一点没在开玩笑的表情,干笑两声,喉咙发涩,半天才缓过劲来,苦口婆心道:
“王爷,这个,人呢,还是应该实际一点,有些事情强求不来的嘛……”
姬桓被她这副样子逗乐了,好笑道:
“你平时就是这么和姬浔说话的?那他的生活应该是多姿多彩啊。”
沈莙一看对方对自己的话不屑一顾,干脆拿出最正经的样子,严肃道:
“难道你会为了一个女人在没有十足把握的情况下贸然进京去会会姬浔?搞笑,姬浔也不是傻的。”
姬桓伸手扣了扣圆桌,看起来并不太认同沈莙的话。
“若是从前,我也觉得荒唐。可是转念一想,之前我一直深信不疑,他那样的人,孤傲冷漠,一生都不会喜欢上任何人,可是此刻你不是就站在我跟前么?你也不需要太过看轻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因为在我看来,喜欢上你,已是这他一生最大的破例。你也该试着为自己赌一把。”
为自己赌一把?沈莙真的难以理解姬桓怎么就能理所当然地说出些莫名其妙的话呢?她面露嘲讽,好笑道:
“这桩事我左思右想都觉得受益人是王爷你,对我可没有丝毫的好处。”
天色昏沉,夜幕降临,小楼位于湖面上,四面窗户敞开,凉风灌入时让沈莙不自觉哆嗦了一下。姬桓将自己的一件搭在八仙椅扶手上的披风取来递给她,却被沈莙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也不勉强,随手一抛,又将披风扔到了一边。
“他若不来南方救你,我会把你关在一处小院,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一日不来,我就关你一日,他一年不来,我便关你一年。你回不了京城,见不了姬浔,见不了沈菱,甚至出不了一方小门。无人来探望,看管的不许开口和你谈话,屋子里除了桌椅床榻,不会有任何可以排解的东西。我也不会再做别的什么,只是多养一个人在王府,对我没什么影响。可是你要知道,熬过几月尚可,被软禁了三年以上的人大多都会疯疯傻傻。你若不想争取,姬浔或许会在十年后万事俱备地南下,只是你又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呢?”
姬桓看了一眼沈莙越来越难看的脸色,适时插了最后一刀,
“对了,京城来消息,你二哥已经定亲了,我想你应该不知道,这个消息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了,毕竟离开这座小楼,你或许就再也得不到任何关于他的信息了。”
该死的!果真如陆铎所说,她就是一个只会犯蠢的混账,前日和姬桓闹了一场,半点好没捞着却被这老狐狸拿捏住了弱点。吃点苦头不算什么,沈莙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永无止境的软禁和精神虐待以及再也见不到心中重要的人却是她难以忍受的。沈莙最大的软肋是沈菱,那个将她一手教养长大的次兄,从她那日的失态,姬桓几乎不用多动脑子就能想明白。
气氛有些沉重,在姬桓绕有兴致的打量下沈莙因无所遁形而感到难堪。姬桓也没闲着,见她有所反应,立马趁热打铁道:
“若是就这么认命,想必你也会不甘心?没几个人能熬过漫长枯燥的寂寞岁月,没有人能和你说话你会发狂的,我也不希望看到那一幕。不若你赌上一次,姬浔来这里也未必是坏事,万一他最后赢了呢?”
他的声音低沉而又悠扬,充满了诱惑力。沈莙站在圆桌前静默了半晌,突然自嘲般地笑了笑,提笔沾墨,在那暗黄的宣纸上挥笔写下两行。
姬桓眼中笃定之意更甚,弯起嘴角心情奇佳道:
“你果真是个明白人。”
沈莙将笔放下,盯着宣纸上的两行诗句,满意地觉得这也许是自己所写过的毛笔字中最好看的几个了。
姬桓见她停笔,心生疑惑,
“就只需要这两句?”
他将宣纸调了个头,就着明亮的油灯,只见上头两行清秀小楷,
‘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姬桓心里升腾起一股邪火,只觉得这两句表意缠绵的情诗格外刺眼,他冷笑一声,沉声道:
“这两句诗似乎诀别意味更深,我可看不出来有任何引他南下的内容。”
沈莙难得能在姬桓跟前轻松地笑出来,她最终做了决定,很艰难,然而却也令她如释重负。
“我与你无冤无仇,只因和姬浔在一起,才会有此一劫。因此我原是不甘心的,不甘心自己一个人在这寂寞孤寂中红颜老去,不甘心为他抛却一切,受苦的却只有我一个而已。我自私,所以会不甘心。可是如你方才所说,喜欢上我是他此生最大的例外,即便永不相见,思念我一个就将耗尽他全部的情意。他不会再喜欢别人,不会再有人能叫他心动,因此我寂寞苦楚,他也必定孤老终生,都是一样的煎熬,形式不同而已。我喜欢他,不能将最好的都给他已是罪过,如何还能拖累他?从小到大,我二哥教我的都是所谓正道,他也不愿意我为了自己好受而失了本心。”
姬桓的笑意早已敛去,沈莙终于知道他为什么总是挂着轻佻的笑容,只因这人面无表情的样子太过阴怖,还未横眉怒目便已叫人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