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物耍起赖来总是有恃无恐,特别是武官就更能放开性子去闹。闹归闹,总归得有个依据,无来由的闹腾只会备受千夫所指。
朝堂之上,政见不一与理念、出身的差异形成的党派之争,想随性而为更显得举步维艰。但此刻南京的态势,各派官僚势均力敌互相制衡,没有谁能真正的全面掌控局势,也没有谁真的甘愿臣服谁。
只有一条官场惯律,为官者以高位宠臣为尊。无论有德无德有才无才,只要能爬到金字塔顶端,触摸到皇天边缘的云彩,就足以傲视群臣号令百官,此生无憾。
在这种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年代,能走到那一步才算是给人生的终点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显然,谭国仁就是那寥寥少数顶尖中的一员。如今,就只差一步仅仅一步了。
这种事情,南京的言官也懒得去弹劾。
“都是一品大员了,难不成还想跨入超品行列?试问历朝历代能活着擢升为超品功臣的人有几个?”
秦风有此想法,并不代表谭国仁就不能去尝试。
出了风头就非得当出头鸟?还得要挨枪!挨了以后还要表现出舒坦的一副“我乐意”的态度。
这便是张治给秦风出的第一道难题,入得张文邦门下就得有颗强大的心脏和过人的智慧,方能显出他非凡的择才眼光之高。现在秦风能走的多远,越能彰显张治以后的德高望重。
秦风长吁一息,以沉稳而厚重的语气说道:“某下还是那句话,打与不打如何个打法……还得等待南渡镇之战况如何,方可确实战略打法。”
“若成僵持之局又该当如何?”这时,潘闵终究忍不住发问。
“那便是不幸中之大幸也!若能僵持个把月,扬州庐州各府援助陆续抵达,届时郝大人的练兵也初见成效,择中能战之兵加上凤阳二卫之兵力,应当能与叛逆一战。那时再整军南下,便是顺理成章之事。”秦风恭谨的回道。
“荒唐!说来说去仍是畏敌不前!废话连篇!本督最后问你一句……若是今日……南渡镇并无你所说的变局,你又如何自处?!”谭国仁显然是有些怒意,而且还是恨铁不成钢的恼怒。
哪怕你改变一下思绪,顺着爷的脾气走。就凭你之前说出的那些方策观点,足可看出你对军略还是有所涉猎的。也将目前局势看得很清,本可许你一官半职随军出战,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
可为什么又绕回去了呢?
“最后一句……”
这句话听着就让人心惊,意思是再有半点不顺意的话语……你秦风可以自尽了!
自尽倒不会,秦风也没想着把小命栽在这种破事上。
细声嘟囔着:“这不才申时嘛!距离过完今天还有四个时辰呐……”
“什么?!你嘴里囔囔什么?!”
“报!!”
正当谭国仁欲想发飙之时,公堂外传来一声急促的报备。
原本这种严肃的场合,涉及军国大事的议程上,是禁止外界惊扰的。但谭国仁出于对战局的关注,时刻要了解也就勒令中军都督府随时解送军报,及时上报。
“紧急军报!”
守在门外的接报官,第一时间传给郝林属下裨将,此时跪于公堂门前呈递军报。
郝林亲自接过军报呈上,谭国仁拆开看后一脸的诧异。等张治一一传下,众人过目也都惊讶不已。
“前夜里,红莲叛逆设下迷阵蛊惑官军,却从上兴墒偷道石白湖。今早已然抵达溧水,以数万之众列阵涧脂河,看其阵势欲想攻城!”谭国仁缓缓说道。
“这军报晚到了一日,只怕如今溧水县城凶多吉少!这么说来……叛逆距离南京城已不足四百里路程!叛逆行军竟如此神速?”潘闵也十分不安的说道。
“你是怎么做到的?”张治倒是老持稳重,不为之所动。却注视着秦风,一脸平和的问道。
秦风则是平静的回话:“江湖中人的一些小技巧罢了。秦某经商多年,五湖四海皆有不少人缘结下,总有那么一些可挖掘小道消息的渠道。综合以上,某下再深入分析而推断出可能发生的结果,变局自然也是推演之一。”
大堂之上一片沉寂。
“小道消息”,这涉及军情密报的大事,在他嘴里说出来显得很儿戏一般。然则,对于他能凭此推断出各种会发生的变局,而推演出结果。这种才能与智慧,的确非比寻常。至少他推演出来的“变局”,与现实已相差无几。
四百里路程,如无阻碍以目前的形式推算,叛逆只需五到八日便能兵临城下。这个时候,再说出军南下的确显得是多余之举。
形势有变,谭国仁的底气即刻漏了一半,看着那份军情愣是无话可说。
主动出击与守城待援,这仗也是打仗。可打法和性质就完全是天地之别,那所论之战功无论胜负大小,所获的荣光就犹如烈日与星火。
这时,张治起身离开座位,走进秦风身前说道:“平叛方略我等筹集了不少,争执不下呀!你也听见了,谭都督说……打!出城打!让叛逆推进至此,我等已然是难辞其咎!若真让叛逆跑到南京城下闹事,在皇城?在天子脚下?岂不是奇耻大辱?!不成!那时……我等必会集体刎颈于城墙之下,所以嘛……打罢!”
一只瘦长的手掌便在秦风的胸口,轻轻拍了几下。
暧昧的神情,亲昵的举动……秦风跳下长江也洗不清这关系了,曹海此时的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