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会想到这样的天气,偶尔也会露出一丝阳光,于是,街上便出现了一片云天一线阳的特殊景观。正好王老三的杂货铺里来了俩个相熟的客人,他们惊叹这种天气,都看了看天,一副老学究的神情说:
“三九一线阳,来春暖洋洋!”
另一个留着一绺三羊胡须的老者说:
“只怕,来年的洪水泛涨,又是灾难深重的年头了!”
就在这时,从哪一线阳光落下的街面上,正有四个相貌凶悍的汉子从人群中挤了过来。走在前面第一个矮墩墩的汉子,黑黑的面上有些短髭,身上罩着一领半旧的黑棉袍,腰间悬着一柄阔叶屠刀;他一路走来东张西望,就像在草地上寻找虫子的老公鸡,东看看西瞧瞧。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黄脸汉子,他手上没有拿兵器,背上却背着一个人,那人好像快要死了,两只手垂在他背后,就像牛尾巴似的耷拉着,随着黄脸汉子的身体晃动而晃动。后面俩个汉子,一左一右用手扶着哪个伏在黄脸汉子背上的人,要不然他随时都会从那人的背上翻下来。
终于,他们看见了杂货铺的旁边,挑着一面被日晒雨淋得苍白了的绣旗,上面用黑线绣着两个字“医社”。走在前面那人见了,眼睛一亮,说一声:
“到了!”于是,率先走了进去。
这个大夫年纪有点多,佝偻的身躯,瘦得仿佛剩下一把骨头,不过面色倒很红润,气色也不错;见几个汉子背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人走进来,他并不慌张,只是随意说了句:
“把他放在躺椅上!”他指着进门的右边,一张竹制的摇椅说。
于是,几个汉子七脚八手就将那背上的人放下来,抬到摇椅上躺好。可是,病人毫无知觉,总是顺着椅子头高脚低的姿势往下溜。见此,那个身后背着一包鼓鼓的东西的矮汉子,便站在摇椅的背后,拉住病人两肩上的衣服,不让他顺着摇椅下滑。
老大夫并不在意四个模样凶悍的汉子们的神情,只是打量了一下躺在摇椅上,死气沉沉的病人,会诊之前问了一些情况:
“他怎么啦?”
这时,那个腰挎阔叶屠刀,第一个进门的汉子正在浏览大夫家中的陈设。这是一间长方形的铺面,进门的左面靠墙依次摆着一张长方形木桌,上面排列着一些医用的剪子和小刀,还有一个前后开口的麻布褡裢药囊。墙上张挂着一块自画的白布画,画着的人,仿佛是大夫参照自己那副让人惊怖的形骸描绘的画像。只是下面为画像上的人署的名,让人看了大吃一惊:神医张仲景。
长方桌子再过去,便是一个大药柜,里面有很多小抽屉,上面都分门别类标识着该药品的名字,林林总总也该有三四十种药名了。再过里面便是大夫家的生活设施,有餐桌和几条凳子,还有两个箩筐,里面放了一些晒干的草药。很显然,大夫家的生活井井有条,这些东西也都摆放整齐,给人的感觉利利索索。就在这时,那汉子听到了大夫的问话,连忙回过头来,应答他说:
“刚才被马踢了!”
大夫没有说话,又看了看摇椅上的病人,发现他腿部有一道血肉模糊的伤口,里面的肉都翻出来了,好不瘆人。而大夫却见惯不怪,淡淡地问了一句:
“他腿上又是怎么回事?”
“被铁枪刺穿了!”腰悬阔叶屠刀的汉子依然说。
这时,老大夫才漫不经心地提起病人的左手,号了一会儿脉,又用手背去病人的鼻息下测试了一下,又将手伸进病人的衣领子里去,摸了摸他心脏的位置,最后摇了摇头说:
“来晚了!”
“晚了!”腰悬阔叶屠刀的汉子哑然问。
其他三个汉子也都惊愕地看着大夫,他点了点头,淡淡地又补充了一句:
“已经断气了!”
“你会不会看病啊!”忽然,那个站在摇椅后面,拉着病人双肩的汉子,怒喝一声说。他的神情非常凶暴,仿佛带着要将大夫狠揍一顿而后快的冲动。
“老五别放肆!”腰悬阔叶屠刀的汉子,立即用非常严厉的口吻阻止对方的暴躁。
可是老大夫并不害怕,他也不生气,只是平静地走开了。
“还有没有什么起死回生的办法,大夫?”腰悬阔叶屠刀的汉子,好声好气地问他。
老大夫依然摇了摇头说:
“就算华佗再世,也没有办法了!病人已经归天了,你们还是赶紧回去,为他料理后事吧!”
几个人互看了一眼,面面相觑;最后,那带头的汉子失望地说了一句:
“打搅了,大夫。”
于是,他又率先走了出去,身后三个人则像来时一样,依旧将摇椅上的死人背起就走。就这样,他们挤过人潮拥挤的街道,穿过狭小的巷子,顺着街角向右转,准备踏上状元桥。
此时,桥上人行渐少,可是风却比街上要猛烈得多,仿佛都要将人刮下桥去喽!忽然,他们戛然止步,惶恐地抬头注视着站在桥上的一个人——一个身穿白袍,手持黑鞘长剑的青年汉子。
他们的神情非常难看,就像财狼当头遇上了豹子,四目相遇分外眼红。那一刻,他们再也没有什么话好说的了。带头的汉子,已率先将手移向腰间的阔叶屠刀的刀柄。他身后的三个同伙,也一言不发,将背上的死人,小心翼翼地靠石桥的护栏斜躺着。他们立起身来,背上背着包袱的汉子,卸下包袱,取出一副铸铁骨朵来;黄脸汉子则从腰里摸出了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