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嫌屋里拘束,阳筱姐妹三个不怕风大,跑外头来对学问。三个人坐在石凳上,围着雕了“八仙过海”的石桌有说有笑,讲起典故来。
阳枍藏在树后听了半天,虽然听不清几人说些什么,还是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单看几人说笑,而不想着带上他,阳枍就不痛快。
好好的,几个姐姐都不待见他,尤其那个阳筱,对他从来凶得厉害,阳枍越想越气。
转念一想,她们对他不好,自己又为什么要稀罕和她们玩呢?阳枍觉得对面三个都是一伙的。
正在心里恨着,忽见阳筱离了石桌,往侍立在旁的采月身边走去。
阳枍不知道阳筱要做些什么,只因他用热汤泼过采月,以为阳筱跟采月好,自然对他不理不睬。
父亲也是为了采月的事掀桌子的。
这个采月能卖了就好了。
因隔了太远,阳枍听不见什么,他仅能够看清采月的神情,却猜不出个囫囵意思。
采月有些惊讶,虽然兴奋,却不敢喜形于色。
方才二王主说想跟国主开口要她过去,将来做个陪嫁。
“从前我就没什么得力的侍女,用得顺的都是姐姐屋里那几个,将来嫁出去,怎么也得有个掌事的。”阳筱如是说,“我瞧着你上次被泼了汤,叔父因此掀了桌子,恐怕二公子以后看你更不顺眼。不如跟着我出去,你记着我的恩,以后好好做事就是了。”
这要是搁在从前,采月应该不会动心,反会觉得二王主莫名其妙,姑娘家家的竟然攒起嫁妆来了。
可自从她被热汤泼了,又被高氏拿来给阳枍出气、打了几次之后,采月的心早不在高氏母子身上了。夫人溺爱儿子,根本不会护着她。对于如今的采月来说,能脱离那个煞星一般的小公子,自然是最好的。
小公子看几个王主时,恨不得把她们一口吃了,之前还说要卖了几个王主——连自己的姐姐都不尊重,怎么可能对她们这些下人留情?夫人屋里大大小小八个侍女,除了落霞,都被他折磨过。
见阳筱说得十分诚恳,采月高兴万分,张口就要答应。却又怕阳筱要不到人,或者干脆回头要了别人,不禁把话收了回去,踌躇了起来。
阳筱知道她疑心,安慰了几句,又说些采月与她“从小一起胡闹”的话,好歹把人说服了。
采月应了下来,想起阳枍的残虐,忍不住说了几句心里话。
“奴婢那次也就罢了,不过伤在不起眼的地方,也不碍什么事。前阵子小公子玩棒槌,把摘星的伤得可重。”采月说着皱了皱眉,“说是要学着捶衣裳,还嫌弃浆洗房的人粗笨,非要摘星去给按着衣服。一棒槌挥下去,把摘星的手指甲砸得发紫,也不管人疼不疼,竟又砸了几下,没力气了才罢了。倒有三五下砸在摘星手上!”
阳筱气得咬牙切齿:“国主就没罚他?”
采月乍了乍舌,道:
“谁敢说出去呢!足有十来天,摘星都强忍着疼做事,后来紫了的那块指甲都剥离开了,露出好大块肉来。虽然没有流血,但摘星说从没那么疼过。奴婢看她的样子也是真疼。好巧不巧地,伤在右手食指上,连吃个饭都艰难。”
“那夫人呢?夫人天天看着你们几个,总不会也没注意摘星干活不利落吧?”阳筱急问道。
采月未曾多疑,却不好说夫人的坏话。听阳筱问起高氏,她这才想起方才因一时气愤未免口快,忙压低了声音,犹犹豫豫道:
“夫人应该是知道的,只是没见夫人责罚小公子。想来不是大事,摘星又十分能忍,夫人觉得不必再提起吧?夫人十分宽和,那几日怕摘星难受,还免了她不少差事呢!”
阳筱看着采月一脸的畏畏缩缩,觉得她真是做惯了奴才,打几个巴掌给一个甜枣,她便只记得甜枣的好处来。才刚还说了阳枍的坏处,提起高氏,竟不敢言语了。
她原本想用采月,如今看来这人愚钝,调教起来费时费力不说,想从她那里套出什么消息,恐怕也是无望了。
但才刚已经开口说了要她陪嫁,也不能因为不好用便丢开手,少不得要再寻觅一个,再把采月也带着。摘星听着还不错,从前不显山露水,想不到指甲都烂了,还能忍着疼做事。
也不知道她是真不怕疼,还是恨起来不觉得疼。
阳筱决定留心摘星,定下人选后直接找阳曦去要。
苦于听不清楚,阳枍从树后略探出头来。还没等他听见一个字,阳杺偶然抬头时看见了他,直直地看了足有几息的工夫。
阳枍头一个反应就是躲,他如此偷听偷看,与夫子教的相悖,定会被那几个姐姐奚落。可当他看到阳杺漠然转开脸,忽然就不想走了。
阳枍大踏步往阳筱几人走去,却因年纪尚幼,心中也虚,完全没有他想要的气势。
阳筱几个懒得理他,胡乱打了招呼就各自回去了。直到用过了晚膳,阳枍也没听人奚落他一句。
没人问他为何躲在树后,没人指责他行为不端,阳枍愈发觉得自己被她们无视了。
阳筱仔细观察后,觉得摘星是个可用之人,便开口跟阳曦讨要。
阳曦的意思是等阳筱出嫁时,选几个年纪相仿的。采月也还罢了,摘星比她大两岁,说不定刚跟着阳筱嫁过去,转眼就到了出宫的年纪。
奈何阳筱执意如此,指明了要她两个,说与她二人最合得来,一番软磨硬泡,好歹让阳曦松了口。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