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跟了武承肃,并摸准了武承肃的性子,丁鑫现在做事越发得心应手,极少像从前那般忐忑。
这一次他竟慌得厉害。
手足无措、提心吊胆,生怕一不留神就丢了脑袋,这感觉似曾相识。丁鑫想了想,上次这般不安,还是太子正妃郑氏闹出事来,一晃过去了这么些年。
正月廿六日一早,阳筠与武承肃起身,更衣盥洗时虽不需丁鑫服侍,他也都在旁跟着,不过一直没开口就是了。
二人用过早膳,膳堂的人撤掉了碗盘,武承肃正要回崇文馆去,丁鑫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
他蓦地跪在地上,把八凤殿的几个宫人吓了一跳。
阳筠往地上看了一眼,接着便吩咐侍女都下去。
“把门关上罢!”阳筠淡淡道,“不许一个人进来。”
坠儿几个答应着下去。及到了殿门外,坠儿与珠儿守在那里,一时半会也不敢离开。钏儿在膳堂瞧见,吩咐彼时也在厨下的夏荷、春桃给她们送了手炉。
手炉都是铜铸的,上头各雕着桃枝、芙蕖,看着十分精致。
“难为你两个有心。”珠儿笑着谢过春桃与夏荷,心中却猜未必是她俩主动要送。
夏荷眼珠子一转,并没说话,不想春桃替她开了口。
“我们倒也怕二位姐姐冷呢,只是手炉虽使我们的,却是钏儿姐姐教送来的。”春桃甜甜笑道。
夏荷心里就不乐意,可面上不敢露出来,只得陪着一齐笑。
坠儿看得清楚,只淡淡一笑,谢过二人便罢了,心中却惦记着殿内的事。
丁鑫那般分明是有要紧事要说,也不知是他自家有事相求,还是犯了什么错了,特意赶在这会儿要请罪的。想起阳筠之前说的那些话,坠儿心想许是因为那件事也未可知。
好在各宫问安的还要再晚半个多时辰才过来,倒也有时间给他说个清楚。
与坠儿不同,因见了阳筠画的那张四不像的纸,更跟着去审问过宫人,珠儿早认定了丁鑫要说的就是宫里传闲话的事。看丁鑫的样子,那事八成与他无关——即便有些关联,也必定要推说无关的。
左右有阳筠与武承肃做主,这事轮不到她操心,珠儿心中虽也关切,却并不至于为这事劳神,依旧笑着和春桃、夏荷两个说话。
“虽说是钏儿姐姐的心意,到底是你两个的东西。”珠儿笑道,“你们自己不用,大冷天在这挨冻,倒拿来给我们两个,我不谢你们,倒要谢谁去?”
春桃憨憨一笑,道:
“我们俩平日就淘气,比不得姐姐们安静,因此也不太怕冷。”
“脸都冻红了,还说嘴呢!”珠儿说着,把春桃搂在怀里,后腾出手来拉过夏荷,三人凑在一个手炉上。
“何苦来!”坠儿摇头笑道,神色颇有些无奈,“又不是什么难得的东西,值得你们这么矫情!我屋里好几个呢,拿两个来用就是。”
“呸!”珠儿啐了一口,接着笑道,“你这会子拿过来,要人承你的情不成?好没脸的,饶用了人家的东西,反过来要装大方。谁没有几个炉子呢?要自己拿,我那也有好些个!难得的是她俩这份心!”
坠儿笑着把自己拿着的那个雕荷花的手炉往夏荷怀里一塞,道:
“好好好,就你最有良心!我是怕了你这张利嘴了。我自己回去拿就是,劳你大驾在这里听传,我去去就来,可好么?”
珠儿当真琢磨了一下,过了几息后才缓缓点头,一本正经道:
“既如此,你就先去罢!我先在这里看着,你速去速回。”
坠儿本已转身要走,闻言立即转了回来,拧着珠儿的脸,笑骂道:
“这蹄子胆子愈发大了,果然给不得脸!”
珠儿被坠儿拧着,却一点也不疼,到底还是还了两句嘴。
夏荷见状不禁觉得有趣,却忽然生出羡慕之心来。
不知何时她也能有“好几个手炉”,跟这几位姐姐玩笑。旁人也还罢了,坠儿平时冷言冷语,虽不会轻易发火,却让人心里生畏,连说句话都心有惴惴,哪敢说一句玩笑话?
夏荷正想着,不经意瞥见了春桃,见春桃只站在那里看着笑,心中不禁觉得春桃傻气,实在没什么出息。
可就是那般傻人竟有福出头,夏荷心中便生不忿,心说不是春桃运气太好,就是她装傻充愣。想到珠儿方才先搂了春桃在来拉自己的手,夏荷心里又是一阵烦闷。
春桃并不知道夏荷心中如何挤兑她,因见惯了坠儿几人如此玩闹,她不觉得有什么,便在旁只跟着笑。
要说手炉,她原也有三个,一个是荷塘莲纹海棠式手炉,因样子好看,钏儿见她喜欢,大方送她的;一个是錾刻人物纹的镂空手炉,乃是前些日子陪着阳筠去库房,阳筠随手赏的。可想到夏荷许只有份例的一个,春桃便没拿那两个精致的出来,只用了自己这个。
因怕玩笑声太大,坠儿又笑骂两句,便回自己屋里取手炉,不过片刻工夫便又折回。
坠儿此番拿了两个,一个是铜錾花瓜棱手炉,另一个是紫铜雕锦八宝手炉,都是阳筠往日赏的,她自己用了那个半旧的八宝手炉,把那个瓜棱的递给了珠儿。
珠儿让春桃拿了原先那个铜炉,接过坠儿递来的那个,拿在手里端详了半天,口中“啧啧”不停,倒真像是赞叹一般。
坠儿又好气,又好笑,一把就要夺回来:
“做这样子给谁看呢!你那有个鎏金的,去年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