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无声的夜晚,赫燕霞仿佛可以听得到一切的声音。
微弱的风声,一片片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几只鸟时停时起的清亮鸣叫,她甚至可以听得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和身体内血液流动的声音。
可是这极度的安静仍旧没办法让她的内心平静下来,那些躁动的情绪几乎要冲破她的胸腔,撕裂她的整个身体。
从夜幕降下一直坐到夜深,赫燕霞终于听到那些细微声响之间传来的异动,有个人的脚步声在慢慢靠近。
从脚步声来判断,这个人的轻功不算太好,而这半夜三更可以直接靠近她的居所的,只有她那几个亲信的手下。
果然没有多久,她的房门口传来属下的请示声。赫燕霞无奈地笑了笑,让下属进来回报,她的脸上又瞬间挂上以往精明。
“属下按宫主所说去查探了大津北方几州,果然在好些地方都已有大军集结……”
赫燕霞听着下属的回报,眼神却空茫地看着房间里的某个点,下属不知赫燕霞有没有听进去,正在犹豫要不要继续说时,赫燕霞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那个孩子……果然像极了她……说到底还是她亲手带大的孩子……”
“宫主你是说……赫连元嘉他也是站在她那边的么……”下属不明白赫燕霞那一句感叹所指,还以为是她有新的东西让他去查探。
“不,他和她太像,两人都是太有野心的人……她为了保护已经得来的一切,一定会防备那个孩子,而元嘉为了有一天可以掌控一切,也一定会想方设法地除掉她……他们二人必定不能共存……”
“那宫主您觉得这一局谁会赢?”下属小心地抬头,想要探明赫燕霞的意思,赫燕霞沉吟许久,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那孩子太过聪明,从小就知道怎么隐藏自己的真正意图,为了能在她身边安然地生存下去,故意把自己弄得跟个什么都不懂的纨绔子弟一样,以前还把我和所有人都骗过去了……这样的敏锐心机,恐怕是算计如她也比不过……”
“只不过褚家的势力扎根太深,遍布大津各地各州,遍布朝廷与各大军事要塞,元嘉再聪明也只是一个羽翼未丰的傀儡,他就算不想做傀儡,只怕也要一直做下去……否则只要褚家一发现他有丁点异心,就会即刻将他拔除……”
“此外……宫主您让我调查的翟氏一族,最近是有人与他们家族中人碰过头……”
“哦?”赫燕霞显得颇有兴致,示意属下说下去。
“前些天我照宫主说的,拿了一些万合殿的*汤给他们下人一灌,他们就把什么都说了……”
“那么与他们接头之人到底是谁?”
“是从前定远大将军的儿子,任锡城……”
赫燕霞听到这个名字神情不自主地顿了一顿,可是却也丝毫不觉得意外。
“这倒是一步好棋……元嘉这孩子是真聪明……”
“从前翟氏一族一直都是定远大将军的亲信势力,后来若不是褚家当权处处迫害,他们也不会叛走流散到漠北那么荒凉的地方去……”
“派从前老主子的儿子去招安,翟氏一族肯定多少也会买些帐……而定远将军又是在褚家的迫害之下才会凄惨死在狱中,他的儿子和元嘉站在一边,也就表明元嘉已经站在了褚家的对面……先不管他是不是真心想合作,他表明了这样的姿态,恨褚家入骨的翟氏一定会对这个局有兴趣……”
“只是翟氏如今已流落漠北,手上残兵也完全没办法跟大津的卫*对抗……”下属有些困惑地问道,他和所有人一样,在他们看来,如今所剩兵力不如从前二十分之一的翟氏一族不可能对褚家造成任何威胁,赫连元嘉就算拉拢他们也不会改变大津的时局半点,反而会有让褚家发现他有异心的可能,反而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
“从前先帝的亲信在褚家当权后都被一一拔除,但是这些势力虽然消亡大半,许多血脉却在各种因缘之下留存,如若能将这些忠于先皇的势力集结起来,那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而翟氏一族一向骁勇善战,若有他们引领,由他们训练将士兵卒,再用上他们当年运用纯熟的翟氏三十二阵法以对敌,元嘉这一边也算是多了一些胜算……”
“只是不管怎么说,如今想要靠着这些想和褚家抗衡还是太弱小了……”
“那属下之后还是继续调查清楚任锡城等人的行动,回来跟宫主回报!”属下向赫燕霞行礼,本打算赫燕霞让他退下就离开,谁知赫燕霞却忽然叫住了他,说还有别的任务让他去做。
“冀国的那个国师似乎很有趣,你去派人把他查清楚……他和什么人有关系,或者他还有没有别的目的……”
下属不明赫燕霞为何又将目光放到了跟大津没一点关系的冀国国师身上,可是宫主之命他就算有九个胆子也不敢违背,于是只有老老实实地领命,说自己一定尽力去查。
赫燕霞打发他出去之后,又一个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脸上精明果敢的神情随着下属的离去也一点点地散去。
窗外月色明亮,朦胧的光芒如同纱帘笼罩在身上,赫燕霞觉得自己已经和这整个所有的一切隔开,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不愿再去想什么大津大厉,不愿想褚家和那个傀儡般的孩子,不愿去想琼英宫和江湖上所有恨琼英宫入骨的门派,不愿去想她师父,不愿去想自己的身世和仇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