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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的半月里,穆紫杉依旧每日守在赫燕霞身边贴身照料。按着蔺白配好的药方熬好药,每日伺候赫燕霞服下,也如以往一样,每隔半个时辰便为她输一次真气,只怕自己一不小心这赫燕霞就一命呜呼,在前些日子辛勤操劳到憔悴不堪的底子上,又寸步不离地照顾了赫燕霞这么些天,比起前些日子的疲惫,穆紫杉此刻已经几乎累得不见人形,憔悴得犹如枯黄的草,几乎要被风吹倒一般。
就是这样的精心服侍,赫燕霞也还是在床上昏迷了近半月都没醒,每日看着那个昏迷不醒的人,她以前曾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却更经常地浮现在穆紫杉的脑海,那些纷乱复杂的情绪更是让她无从辨别。
甚至还不知从何处产生不希望她就这样死去的心情,完全毫无来由毫无逻辑,可是只要一想到这人因救自己而死,心中便压抑得要窒息一般。
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可是却又忍不住去做,简直像是自发自动一般,她想不出原因,也不愿去深想,就像那潜藏的答案是这世上在可怕不过的,让她恐惧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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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燕霞醒来的时候,屋内安静得甚至听得见呼吸声平缓地响起,眼神往房内略微一扫,没有以往站在门口和角落待命的仆人和手下,只有一人趴在自己床前的八仙桌上打盹的年轻女子。
那女子身材窈窕衣衫整洁,脸色却显得蜡黄,发丝也有几分凌乱,看那副憔悴的模样就像是一两个月都没有睡过觉一般,只是仔细再看一眼,赫燕霞这才发现面前这个憔悴到她都几乎认不出的人竟然就是穆紫杉。
看着那人趴在床边桌上累到虚脱的模样,赫燕霞心中心疼又惊异。心疼的是看着她这副憔悴疲惫的模样,简直与她昏迷之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女侠判若两人,也不知在自己昏迷不醒的这段时间里,这个木头到底受了多少苦。惊异的是,看她寸步不离的守在自己身边,就连疲累到虚脱都不离开的样子,难不成这木头是因为照料自己才如此虚耗自己的精力?可是在自己的印象中,这个小木头恨自己至死,巴不得自己早死她才好早日摆脱自己的控制,为何现在竟会如此担忧自己的生死?
想要起身为她盖上一条薄被,却发现身体四肢都无法移动,本以为是刚从昏睡中醒来手脚无力,可是休息半晌再尝试了几次都没有办法抬起半分。
赫燕霞心中一惊,背后已被自己心中所想吓出了冷汗……想起自己曾中的至寒之毒,又想起林中一役自己不顾体内遗毒强力使出内功催发万魈刀法,将那些围攻自己的人全数杀倒,明知寒热二性相互不容,强行催发有可能会导致自己体内经脉倨断,那时却因一时意气不顾后果。现在自己连移动手臂都做不到,难道真的因为那时一时冲动,让她变作一个连行动都不能的废人?
想到此处赫燕霞心中惊惧又深了几分,若真是那样,桑凤凤和蔺白了解自己至深,为何不索性了断自己的性命,反而还要将她留在这世上受罪?
使出全身力气想要抬起手臂,可是那只手却丝毫不听指挥,一毫都没能移动,赫燕霞心中震惊而恐惧,像是难以置信又不甘心,咬着牙靠着意志逼出体内所有气力,手腕终于微微一动,往上抬了一抬,可是才抬起几寸不到的距离,便无力再维持,仿佛自己的手臂上挂着千斤巨石,让她再维持一秒都难于登天,最后手臂软软地搭下,落在床上发出轻微而沉闷地声响。
趴在一旁的穆紫杉本就只是浅眠,赫燕霞手臂垂下的声音虽不大,却将她从睡梦中惊醒。
醒来之后见到满脸惊惧的赫燕霞,睁着一双漆黑双眸满是难以置信,穆紫杉不知为何生出莫名心痛,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沉默许久,终于还是说出长日以来她主动与赫燕霞说的第一句话,没有关心,没有安慰,只是淡淡地像是陈述着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你醒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为何我的手脚都不能动了?”由于多日未曾进食,都靠着穆紫杉喂她的参汤维生,赫燕霞此时语气虚弱,而她眼底竟然露出穆紫杉从未见过的愤怒与惊慌,穆紫杉一向都寡言少语,对待任何人都是一副淡漠疏离的态度,此时突然见到赫燕霞这副模样,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办。
“只是伤还未好,多养一些时日就好了……”沉默了许久,穆紫杉无法对她说出那过于残忍的真相,只得用谎言敷衍,安慰眼前这个惊慌失措的人。
“你……没有说谎?”见了穆紫杉一脸忧心难过的神色,赫燕霞继续问她,眼中带着渴望与害怕。只是由于长久的昏迷,她的质问少了一分气势多了一分虚弱。
穆紫杉沉默地望着她许久,最终违心地点了点头。
“只是伤势未复,你现在只要坚持每日喝药……”
赫燕霞定定地看着穆紫杉,想从她眼中找到一丝确定来安慰自己极度慌乱的心情,穆紫杉意识到赫燕霞的举动,又违心地换上一副认真肯定的表情。
看着穆紫杉刻意而带着闪避的目光,赫燕霞心中生出一股难言的悲凉,心中百感交集,最后却只是讽刺一般地笑了起来。
“为何不杀了我?你不是一直都想杀了我?” 赫燕霞是何等精明的人,又怎么会看不出穆紫杉的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