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寿全以为自己听错了,瞪着眼睛颤声道:“你再说一遍?”
“不读。”
“逆子!!!”杨寿全怒极,抬手起身抓起茶壶砸了过去,正砸在杨长帆额头。
一声闷响过后,又是一声脆响,茶壶摔在地上碎了,杨长帆脑袋上却只是被砸红了一点点。
“干嘛啊!这是干嘛啊!”吴凌珑立刻按住丈夫,回头喊道,“你先出去!!别激你爹了!!”
“儿子想通了。”杨长帆岿然不动,郑重望着杨寿全,“儿子顽固不化,谗酒败家,今后只怕还会给家里添麻烦,脏了父亲的脸,不如早些自立门户,自生自灭。”
“你!!!”杨寿全面皮一抽,声音愈发颤抖,“要分家?”
“还望父亲成全。”杨长帆语气毫不退让。
“好啊你!好啊你!你有出息!!”杨寿全挣脱了妻子,冲上前去,想抬手打杨长帆,却只抬着头,儿子比他高太多,不好打,他只好回头冲妻子道,“你说说他!”
吴凌珑看着父子二人,心中一个个念头闪过,片刻间,表情变得冷静下来。
男人,有男人的想法,有男人的世界。
“长帆,你为何执意分家?”吴凌珑望着儿子定睛问道。
“儿子要去所里种海田,父亲不许。”
吴凌珑随即望向杨寿全:“这是好事,有何不许?”
“大字不识,不学无术,能做成什么?”
吴凌珑沉吟片刻,叹了口气:“寿全,我后面说的话,可能会惹你生气。”
“这逆子都把我都气成这样了,还能如何?!”杨寿全终是一挥手,“说!”
吴凌珑提了口气问道:“你熟读四书五经,春秋史记,满腹经纶,你倒说说,你又能做成什么?”
随着吴凌珑话音的落下,场面顿时凝滞,好似油灯上的火焰都结冰了。
是啊,杨寿全把世间的书都读了,又能如何?
除了用举人的特权当个地主,还能怎样?
种田的不还是佃农?
盖房子的不还是木工?
活到现在,除了吃农户,还做了什么?
不说治国安邦,连那么一点点财富也从未创造过。
吴凌珑太清楚这一切了,这一句话直接砸在了杨寿全的心口。
“你怎么……你们怎么……”杨寿全的气焰好像瞬间也被浇灭了。
“就事论事,这事我认为错不在长帆。”吴凌珑也铁了心说道,“至少他有一颗向上的心,这就是好的,咱们当父母的,要支持。”
“把一个家都支持进去?”
“好歹要先试试。”
“我若不许呢?”
“……”吴凌珑沉吟片刻,咬牙道,“那长帆也到时候了,可以自立门户了。”
听闻此言,杨长帆立刻一股暖流流过心间。
“呵呵呵……你们好,你们好!”杨寿全心下极是苍凉,冷眼瞥着杨长帆哑笑道:“只怕他是气血上头,等真立了门户败光家产,过不多久就又回来讨了。”
“谁啊?谁要自立门户啊?”
这恨不得仰到房顶的声音,准是赵思萍又来了。
赵思萍本已睡下,听着这边吵了起来,自然要凑这个热闹,在外面她早听了个透,这会儿披着单衣散着头发进屋,心中那叫一个窃喜,可面上该严肃还是得严肃,思想态度上也要第一时间站队,毫不犹豫地讥讽道:“我说长帆啊,那镯子还没还给我,这就急着走啊?”
“镯子我还。”吴凌珑沉声将其打回。
“姐姐啊,不是说镯子不镯子的。”赵思萍看了眼老爷,立刻又换了副讲道理的嘴脸,挽着吴凌珑的胳膊苦口婆心劝道,“主要啊,这孩子们的事情,大人还是不能任由着。你看长贵,不听话的时候就得打,不读书的时候就得管教,这才能咬牙学到现在。如今长帆懂事了,也成年了,犯了错就更不该纵容了,你当败家子都怎么出来的。”
吴凌珑心下不忿,立刻反驳道:“我儿子做的是好事歹事,用不得你来分说。”
“那是,轮不着我。”赵思萍立刻放下了她姐姐的胳膊,又挽起了杨寿全的胳膊,扶着他老人家一步一步走到椅子前坐下后,这才加重语气说道,“家里的事,还是得老爷定。”
吴凌珑也不好再说什么,一道望向杨寿全。
“嗯……”杨寿全已过了怒头,对杨长帆也几乎彻底失望了,“有志,鲁莽,不过一线之隔,你要立户我不拦你,但丑话说在前面,你不学无术,分你家业也只有败的,你若识字读书,像长贵那般懂事,还可以多分些。”
言下之意很清晰,你非要现在出去,那别指望从老子手里拿走多少!
杨长帆十分确信,达到杨寿全的出山要求,至少要赔上个四五年,如果喜欢,读就读了,但他不喜欢,非常不喜欢,世界是如此的开阔,为什么偏偏要把自己关在书经里?
反过来说,偏偏就是环境逼迫太多人把自己关在书经里,才有了今天。
就算是书,除了他们眼前的之乎者也,也还有太多太多。
杨长帆有自己的路要走。
“儿子只借家里一些银两种海田,其余一概不要。”
“你!!你还真要走!!”杨寿全心头的气焰死灰又复燃,他本想威胁一下杨长帆,让他知难而退,不想他愈战愈勇,可先前放话出去了,也没法收回。
旁边赵思萍听得那叫一个心花怒放,她决定不给老爷收回的机会。
“有志气!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