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贪污杭州重建经费,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关键是贪污了也没耽误重建,这如果算罪的话,那满朝官员都该问斩了。
在如此情况下,突然传来这样的噩耗,严世藩知道只有一个可能。
“神仙又显灵了啊……”
房中,严世藩拥着刚刚入府的歌姬,揉着眼前的酒杯:“人心可测,神意难料。”
对面,严世藩的知己罗龙文早已魂不守舍。
刚挂上这棵树,怎么又要倒了……他挂的从来都是东南的第一把手,可这东南的第一把手怎么就不能稳稳当当多干几年?
“含章莫慌,不过是虚职而已。”严世藩看着紧张兮兮的罗龙文笑道,“最多只是革职回家,皇上既然只认神仙不信人,我何必再为他排忧解难?”
“东楼,锦衣卫都来了,你还如此谈笑风生,实在佩服。”
“怕什么,这些罪名不用提皇上也清楚,你不给我贪,我凭什么做事?王忬张经胡宗宪哪个不贪?”严世藩大笑道,“神仙显灵我认了,可神仙总不会贴在皇上耳边说要我死吧?那神仙管不到那么多,我的名气也传不到天庭那么远。”
“是是是……我就是很好奇,神仙是怎么显灵的。”
“这连我爹都搞不清楚。好像就是几个道士太监做法,皇上问话神仙答。”严世藩转而望向怀中的歌姬,“明儿就要走了,我舍得下东南,舍得下浙江,唯独舍不得你。”
歌姬卖笑道:“总督还要带我入京不成?”
“诶!就是这样!”严世藩畅然大笑,“咱们入京,就是要一路潇洒,夜夜笙歌!”
歌姬有些慌了:“那……我也要被锦衣卫押着么?”
“怕什么,皇上从来就是打个雷,雨怎么下,我说的算。”严世藩话罢望向罗龙文,“含章在浙江多候几日,待我在京城料理完事宜,再告知你去哪里找我。你我皆是知天命之年,今后也不要理会那些是是非非了,何不吟诗作赋,美酒佳人,潇洒一生?”
“东楼说的是,先干为敬!”
“干!”
……
建设中的苔湾府嘉义县,特七提着一袋东西来到杨长帆面前,抓着袋底将一堆血淋淋的东西倒了下来,便是赵光头见了也直皱眉头,那可是一大堆舌头啊……
“三十七个,你数数。”特七蹲在地上,还要拾起舌头数数。
“免了,去账房领赏吧……”
特七嘿嘿一笑,掀起前胸甲胄,露出一条浅浅的血痕道:“不是我说,这帮蛮子可伤到我了。”
赵光头不屑道:“东番夷人还骁勇善战了?”
“下次你来?”特七瞪着眼睛道。
赵光头大笑道:“船主自有安排,我是统兵军帅,你来杀人越货。”
“嗨呦,咱谁不知谁做什么买卖!”特七也大笑起来,回身指向东方的高山,“照我话说,蛮子不是搞事么?一把火烧了山,咱们杀个干净就是!”
“特七,你也是蛮子吧。”
“咱们不是蛮子,是船主麾下大军。”特七拍了拍腰间的虎牌,“有牌子的。”
“那就招揽他们,也成为咱们的军民。”杨长帆眯眼望向高山,“夷人善战,若往死里杀,逼急了打起游击,只会更麻烦。恩威并施,威慑就好。”
“搞这么麻烦!不还是烧杀抢掠!何不痛快点!”
“今后要征之地还多,蛮夷民族各异,若是到一处杀一处,后面的人都会拼死抵抗。若是以和为贵,共同富裕,易被接纳。”
特七不屑道:“这里的蛮子,还会把话传给南洋的蛮子不成?”
不远处,妮哈抱着几颗新鲜的果子走来:“椰子,椰子。”
三人接过,各自砍开痛饮起来。在这岛上,喝新鲜的椰子汁不失为一件快事。
特七喝过一气后问妮哈:“黑丫头,在你们老家,弗朗机怎么杀你们?”
“特七!”杨长帆呵斥道,“说话越来越没规矩了?”
妮哈叹了口气,来了中土这么久,她也没有先前那么恐惧了:“弗朗机比你们可怕,弗朗机不仅杀我们,还抓我们,卖到很多地方,或者为他们服务。”
赵光头抿嘴道:“真不知弗朗机国是怎样,都是奴隶么?”
“弗朗机这才多少人?”特七又追问道,“你看咱们这,弗朗机人屁都不敢放。你老家人少么?”
妮哈摇头。
“那干嘛不打?”
“打不过。”
“人多还打不过?”
“没有……铳。”
“这不是铳的问题吧?”特七拍了拍腰间大刀。
“我不知道……我只是个女人,不知道……强大的家族,逃走了,剩下我们。”
特七摇头道:“你们老家,都是怂包。如果是我们寨子,没有人会被抓走,只会战死。”
“我去,做饭了。”妮哈低着头行礼退去。
杨长帆不喜道:“这么可怜的一个姑娘,你怎么没完没了。”
特七畅快笑道:“船主啊,这是什么年头?强就是强,弱就是弱,我强抢你杀你,弱就被杀被抓。弗朗机是老虎狮子,妮哈老家人都是兔子绵羊,这就是规则。”
赵光头在旁点头:“如果有一天,有更强的敌人面对我们,同样是不会手下留情的。弗朗机弹丸之地,能强如我们所见,怕是没少糟蹋妮哈老家那样的地方。”
“所以啊。”特七再次指向身后高山,“船主还心慈手软个什么?咱们不做,也会有人做,咱们下手晚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