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海峰书信读罢,同样扫视众人,暗中紧盯着杨长帆。

信中,胡宗宪暗示他已说服世宗,答应了汪直的两个条件——封王、开海,如今只等汪直上岸,接受皇上的诏书。

通信两年,外加罗龙文数次来访,汪直早已暗暗心动。他到底是个商人,回乡封王,光宗耀祖已是他能想到的最佳归宿,至于远在浙江的妻儿老小,更是他仅有的挂念。

可汪直毕竟是纵横东海多年的人物,如此性命攸关的大事岂能冒险?

他虽心下已有定夺,却总要听听大家的意见,尤其是汪东城的意见。

听过信件内容后,众人沉默。

在场十余人,毛海峰离老船主最近,赵光头、汪东城次之,其后为追随汪直多年的老部下、收服的小头目等等,各个表情复杂。

杨长帆看着这场景,心中竟然想起了当年看的一出电视剧,水泊梁山,宋江聊诏安的时候,大概也就是这样了吧。

见众人不语,汪直率先发言道:“诸位放心,本王自会与朝廷去谈,大明有本王的土地,自然也有诸位的。倘若一心不愿上岸,诸位亦可继续海上的营生,皆时开海通商,诸位可自由往来于东海,且不惧明军,岂不美哉?”

有人点头,有人苦笑。

“船主说的是。”

“若真能开海通商,也不枉我等多年的努力了。”

汪直闻言感怀笑道:“不出海,不知世界。本王若只顾自己,大可封王便是,本王坐镇徽州,开不开海与本王何干?正是本王出来了,见到了,深知闭关封海,无异于作茧自缚,开海通商,必当造福百姓,扬我国威。”

他说着,又恳切望向众人:“诸位,也该有个落叶归根的愿景吧?”

几位心下不太情愿的,听过这些也只得纷纷点头。

汪直笑着摆手道:“一个个说吧,海峰开始,想回就说想回,不想就不想,各有各的安排。诸位随本王多年,该知本王从无虚言。”

的确,汪直能做成这样的事业,恰恰就是因为他是一位良心商人,虽然“良心”这个词在多数时候跟他没什么关系,但他却是一位坚定的契约主义者,尤其面对客人,无论你是大名官府还是江洋大盗,船主点头的生意,就一定会做成,做好,卖给大名的炮不好用,船主甚至会请弗朗机人过来亲自指导。

重利不忘义,终是让他在东海交尽了朋友,四方来投,终成一番大业。

毛海峰提了口气率先说道:“我曾在浙江数月,与胡宗宪谈过一二,此人虽狡诈,却并非绝无诚意,父亲的意思是好的,只是要再试试他,确保万无一失。”

“你自己怎么想?”汪直随即问道,“随我上岸,还是留在东海。”

毛海峰点头道:“父亲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嗯,光头。”汪直心下稍安,望向赵光头。

赵光头不假思索说道:“船主,别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鱼离开水,会被人吃掉。”

“嗯。”汪直早已料到赵光头的态度,“这么说,你会留在这里?”

“我也不知道。”赵光头木木摇头,“我不愿上岸,也不愿船主上岸。如果船主执意上岸,我该护船主。”

“好的,我不勉强。”汪直随即望向了杨长帆,“东城,像光头一样,有什么说什么。”

杨长帆沉吸一口气,同样不假思索道:“义父上岸,绝无生路。”

汪直眉色微微一皱。

毛海峰阴阳怪气道:“怎么,是不是怕义父走后我为难你?怕什么,我应过义父放下干戈的。”

“让他说。”汪直摆手道。

杨长帆微微抬手,凝视四周:“大家忘记梁山好汉的下场了么?”

厅内一阵沉默。

故事中,宋江的态度与眼前的船主何其相似!

诏安受禄是成了,可他们一个个也死了。

“引经据典也不考究清楚,那就是个瞎编的故事。”毛海峰冷言道,“再者说,也没个高俅不是?”

“你不知道。”杨长帆正色道,“如今的朝廷,可不止一个高俅。”

“哼,当过两年小官而已。”毛海峰随即转望汪直,“父亲,我看是他与胡宗宪有仇,怕上岸罢了。”

“不错,也有这一层考虑。”杨长帆毫不否认,“义父是重信重义之人,胡宗宪可从来不是,妒我手拥奇才徐渭,三番五次加害于我,终是逼徐文长随他一同害我,我与此二人之仇不共戴天,岂能上岸?”

“哼,终于说对了一次话。”毛海峰难得与杨长帆有所共鸣,“那徐渭也的确是只狐狸,要我看杨长帆请他辅佐,根本就是作茧自缚。”

汪直闻言神色一凛,瞪向毛海峰。

“是汪东城……”毛海峰连忙改口。

汪直指着杨长帆道:“东城将举家性命寄托在本王手中,岂能负他?”

的确,汪直想脏杨长帆易如反掌,只需要告诉胡宗宪,杨长帆没有死,他来投奔自己了,杨长帆家人立刻会面对灭顶之灾。

但汪直讲信义是真的,就此严视四周:“诸位皆追随本王多年,今后休再让我听到刚刚海峰说的那个名字。东城为本王安全考虑,满心赤诚,谁也不要害他。”

众人纷纷点头,这也源于杨长帆浸淫过浙江官场,在这边混的相当低调得当,群众基础还是有的。

汪直这才转望杨长帆:“东城你说说,为何本王上岸绝无生路。”

杨长帆早已摸透了汪直的脾气,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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