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兵统兵都是实打实的功夫,我只能想出战法,却不知如何执行战法。”徐文长紧跟着摇头道,“与其请教我,不如去请教戚将军,俞将军。”
“人家看家的本事,会这么轻易透露么?”
“这你就多心了,到底是友军。”
“对对,咱们是友军……”
二人相视一笑。
傍晚,全军千来人在萧山县外扎营。几天前,萧山县刚刚遭遇了与会稽相同的命运,不幸的是萧山无所依靠,常年安宁亦无大批军士驻守,知县壮烈牺牲,县衙也被一把火烧成了废墟。
此时焦烟味仍未散尽,逃亡的百姓也不敢归来,已沦为一座死县,阴气太重,大军不宜驻扎,因此安营在萧山之北。
三路核心将领坐于帐中,商议军事,杨长帆知道自己在这方面非常不专业,特邀徐文长同往。
戚继光如今也是三品的参将,共同议事的则是四品的将军,四品的参议,突然出现一位近四十岁的老秀才,搞得他有些不自在。
徐文长却很自在,看着行军图,好似看到了万里河山,身子左摇右晃,一会儿暗自感叹,一会儿又想到了什么突然惊叫。
若不是杨长帆请来的人,怕是早就被轰了出去。
杨长帆跟着徐文长左摇右晃,戚继光则拉来了庞取义悄声道:“这就是胡巡抚相中的那位?”
“可不是。”
“好歹该有些礼法,先向我问好,我点头后再说话吧?”
“嗨,据说当时见了胡巡抚也就只点了个头。”
“也怪了。”戚继光看着如胶似漆的二人嘟囔道,“胡巡抚都没抢到的人,杨参议是如何做到的?”
“唉!戚将军可不知道。杨参议可是下了大功夫的!不是我说,他对亲爹亲娘亲媳妇都没这么上心!”
“既然杨长帆眼光如此,咱们就由他慢慢琢磨吧。不过只此一次。”戚继光沉声道,“今日徐渭若是没说出个所以然。下次就不用来了。我不好驳了杨参议的面子,你私下说一下。”
“一定……”庞取义望向手舞足蹈的徐文长也没什么信心。原因很简单,这人一直在读书,在教书,在备考,在考试,凭什么会在领兵打仗方面有所建树?
一盏茶时间不到,徐文长思索已定。拳掌一击:“追不上的,只有赌!”
戚继光庞取义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庞取义愣愣问道:“堵?”
杨长帆跟着说道:“我觉得他说的是赌。”
徐文长紧跟着点头道:“长帆是对的。”
庞取义这就不服了:“不都是堵么?我的口音不对?”
戚继光反应快些,眉头微皱:“我大军在此,战力有绝对优势,该稳扎稳打,岂有去赌的道理?”
徐文长立刻笑道:“戚将军说的不错,但这不是常规战斗,对面可是鬼倭,一天之内从上虞打到绍兴城下的鬼倭。我军偏偏就坏在一个‘大’字。”
戚继光也早考虑过这些,当即反驳道:“我当然知道鬼倭擅长游击,作战灵活。脚程也快,但你别忘了,鬼倭也个个是以一当十的高手,若要歼灭,唯有大军围剿。”
徐文长眼睛一眯:“你说的当然没错。可是戚将军,我军有那么‘大’么?”
徐渭意思很清楚,三股兵力汇合而成的千人部队,若是围杀那四十鬼倭自是绰绰有余,但鬼倭不会乖乖地呆在一地等着被围。追是追不上的。只有不断布阵,边追便围。最终形成围杀,此法的确稳妥。但泱泱浙江,一千人去追围又显得太少了。
戚继光也丝毫不让,挥臂摇头:“我自会与周边将领协同,对付鬼倭的不仅我军,全浙江哪里没兵?”
徐文长紧跟着问道:“其他人围得住么?”
他刚说完,又立刻补充:“除了俞大猷。”
这话还真把戚继光噎住了,张经其实是围得住的,周疏、曹邦辅努努力也可以,但这些人都不在了,张经旧部几位名将也都被革职,现今能叫得上名字的将领,真的仅剩俞大猷一位,这位还是最终时刻拼了命反水才保得全身。
徐文长见戚继光哑口,这才说道:“若人人都如戚将军、俞将军这般勇猛,鬼倭早在绍兴就已经被歼灭了,我们还何苦深追至此?”
戚继光沉默不语。
对于徐文长如此直面顶撞戚继光,杨长帆和庞取义都很慌。
杨长帆干咳了一声:“咳,其实我更支持戚将军的战法,这样,让戚将军先行道来……”
却见戚继光一抬手:“不必,先听徐先生的。”
庞取义杨长帆面面相觑,不知戚继光是憋着劲要反驳还是真的想听。
徐文长却不管这些,站在作战图前开始指点江山。
“鬼倭之所以如此肆虐,除去战力脚力外,最重要的还是捉摸不透。”
“他们不抢财,不劫色,专攻县城,只杀人不劫掠,一个月来,他们杀了一处便不知去了哪里,再传来消息另一座县衙已经化为焦炭。”
“他们要去哪里?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你们不知道对吧?其实对于他们要去哪里,我也不知道。”
“但我们至少可以抓住一些线索。”
“鬼倭之所以如此轻易肆虐浙江腹地,偏偏就是因为腹地是安详之地,从未有过贼寇,以前要打都在海宁、乍浦、镇海那些地方打,从来没听说过打山阴会稽的,这些腹地毫无防备,这才被几十个贼人杀的措手不及。这就是人数少的好处,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