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关之后,俞大猷不急着进军,在关外重新排兵布阵,弓弩铳手排列最前,其余刀枪兵两翼掩护,阵势排好才向前徐徐推进。
胡宗宪与夏正位于中军,看着有模有样的阵势不由感叹:“这才叫军队么!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看来也不只是兵的问题!”
夏正在旁道:“这也与先前张经的调遣有关,最能打的勇将都调到了这边。俞总兵身经百战,有他在,此战胜算极大。”
“先前咱们吃了亏,此番还是小心为妙。俞总兵再厉害,也是临危受命,未与浙军磨合,不知真打起来会怎样。”
转眼大军行至林路,俞大猷下令暂缓行军,派出两小队人马入林探哨,决不能被同样的埋伏干掉第二次。
等不多时,两对人马安然归队,确实有见埋伏的倭寇,见了探哨远远后撤,哨兵也就没敢再追。
俞大猷紧皱眉头,策马奔至中军,面色沉重:“胡巡抚,倭寇早有准备,已有埋伏,一旦进林,凶多吉少。”
胡宗宪沉吟片刻:“四千人摆好阵势,固若金汤,真怕那几百倭寇?”
“倭寇狡诈,始终未尽出,分为多支队伍协同作战。若是倾巢而来,怕是抵挡不了。”
“那此前你们如何七战七捷?”
“以逸待劳,引君入瓮,这也是张经此前布置的战略。”俞大猷不禁又是泯然一叹,“倭人擅游击,我们就等他们攻坚。倭人擅刀器,我们就伏铳手。以己之长,搏敌之短,持久消耗。倭人补给不及,思乡心切,自然会退。若是一味追击。追得越深,凶险越大。”
胡宗宪心意难决。转而望向夏正。
夏正沉吟片刻道:“此番追击,歼敌事小,振士事大,不图全歼倭寇,就是十个八个,也算是一胜了。”
的确如此,要的就是得胜回朝,分了功绩。
俞大猷眉头紧锁。四千大军抱着杀十个八个敌人回去的心态,怎么可能胜?
胡宗宪权衡再三,最终命道:“赵御史有令,誓死追击败寇。俞总兵多疑恐伏,也有道理,我看不如稳固行军五里,若见倭寇,杀之擒之。若无倭寇,必是贼人已闻风而逃,我军也不必深追。”
胡宗宪给出了一个中性的解决方法。稍微追一追,不要太深,我们大军都出来了。好歹要“吓跑”倭寇,也算是一个胜仗。
俞大猷只好领命,回马前劝道:“胡巡抚,刀枪无眼,你在这里等候就好,切莫再进林了。”
夏正也冲胡宗宪点了点头,上次进林是以为倭寇全面溃败,无惊无险,谁知倭寇如此强悍。在这种情况下,一省的巡抚。确实不该进入复杂地形。
胡宗宪就此作揖道:“汝贞在此恭候将军凯旋!”
俞大猷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便回马行至中军前列。下令稳固进军,提防左右林中动静。
大军前行一炷香的功夫,不过两里,便见几十丈外冒出了几个人影,老远挥着刀刃又蹦又跳,同时叫嚣着听不懂的语言。
随军指挥使见状大怒,这便号令铳手上药射击。
百余位铳手着急忙慌取出火绳火药,开始准备。
见明军这边要射击,那三五倭人更加嚣张,其中竟有一人脱了裤子撅着屁股面向明军等着挨打。
俞大猷却号令道:“准备就好,不要点火。”
指挥使怒而指着远处倭人道:“俞将军,我知你怕有埋伏,咱们开铳轰了便是!”
“这位将军,两铳之间,你可知道间隔多久?”
“几十息。”
俞大猷冲前方光屁股的倭寇努了努嘴:“这几十息足够前面的倭寇冲过来了。倭人狡诈,他们总是先挑衅我们开铳,待我们上当发了铳,随后填药上铳的时候,几十几百的倭寇就都冲过来了。我们的铳手一旦陷入肉搏,毫无胜算。”
“那该如何?”
“操好铳,一步一步逼上去。”俞大猷就此挥臂下令道,“跟好我,我走多慢,你们便走多慢,铳口对准那个屁股。”
俞大猷气势沉稳,用兵老辣,众军跟着这样一位将领,也总算心里有了些底气,至少不会向上次那样直接被打得晕头转向。
那三五倭寇见明军不射击,只是以极慢的速度推进而来,他们也不可能永远把菊花献给火炮,只好逐步退后,明军前进多远,他们便后退多远,始终保持身处鸟铳的极限距离。
一进一退,一盏茶的功夫,明军又行进了几十丈。
俞大猷再次喝令停止进军,再派两队哨兵左右入林。
这次哨兵回来的更快,匆匆来报,林中伏有不知多少倭寇,只是这一批面对哨兵没有退却,反是挑衅,哨兵自然不敢深入,只好回报。
俞大猷眉头紧锁,召来指挥使,就说了两个字:“撤吧。”
“这就撤了?”
“最好一步也不要再往前走。”俞大猷用长枪在地上画了一条线,“再往前百丈,咱们就要被切断后路了。”
“不战而退?何苦如此!”指挥使指着树林道,“我们可以走小路,入林各个击破。”
“林中,我们不是倭寇的对手。退一步说,他们最会避敌锋芒,主力往哪个方向追,他们便朝哪个方向退,同时四散包围,一旦他们觉得合适了,就会出击。”
“当真如你说的这般邪乎?”指挥使实在不愿相信倭寇这么有纪律性。
“从前也没这样厉害,只是最近,倭寇统帅的才干,怕是不在你我之下。”
指挥使也不是莽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