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胡说!”这时,就见宣帝情绪激动地一掌拍在牢门上,怒瞪古颜夕道,“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竟敢说她已经死了!”
古颜夕心想我当然不知道不过我也没兴趣知道,然而碍于面前人的高贵身份,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她自然不能直接说低下头有些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古颜夕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慢条斯理道:“陛下,关于奴才的生母,奴才自然是清楚的。她人的确已经死了,但碍于身份原因不能入古家宗祠,不过父亲已经单独为她建了衣冠冢,陛下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应召……”
“住嘴!”再度怒极出声,宣帝的怒火几乎快要将那铁制的栅栏融化一般。
“古钲那个没用的东西,能娶到你娘不知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可他倒好,不好好珍惜也就罢了,总有其他人愿意代他去疼惜你娘!可他呢,竟连人也搞得下落不明!他该死!他该死!”宣帝怒骂不休,一张老脸涨得通红,然而对方毕竟不是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了,是以在骂完后没多久,便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外面的王公公等人听见声响就要冲过来,却被宣帝伸手继续挡在了外面。古颜夕冷眼看着他的举动,如此过了大半晌才见宣帝整个人平静了下来。他重新抬首凝视古颜夕,良久只叹道:“你跟她真是一点都不像。”
“她那个人,特别美好,长得虽然不是绝美,但就是叫你一眼看过去就忘不了。她说话做事总是温柔又小心翼翼的,就像是能感知到所有人的情绪一样,从来不会让别人觉得不舒服,同样也不会叫任何人感到难堪。她是朕这一生见到的最好的女子,可是她……她没有选择朕……”
古颜夕看着宣帝陷入往事沉思,心里却对这种表述颇为不齿。她那所谓的生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没心思知道,只是从宣帝的描述来看,这才真是不折不扣的烂好人啊。
若是她真的知晓所有人的情绪,不会看不出面前这男人对自己动情多深。可她不仅没有明确拒绝,反倒还留了几分念想给对方,如此行为正是那些烂好人想要极力维持的美好形象。
如此一来,她在宣帝的眼中就是那个正直美丽又善良的化身。
“陛下,有句话奴才觉得还是应当跟您说明。”古颜夕终于忍不住,趁着宣帝沉思的时候,低声道,“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但得到的却就不一定如此了。”
“奴才生母到底如何,奴才不知,父亲也没提过。奴才是亲眼见过她的衣冠冢所以才会跟陛下说这番话,那么陛下呢,陛下所言是真的见过还是另有消息来源,又或是……故意做出此等沉迷于往事的样子?”
随着古颜夕每说一句,宣帝的脸色就难看一分,到最后竟是黑如锅底,仿佛分分钟就能将古颜夕判决死刑一样。古颜夕毫不畏惧地回望着,片刻后,就听宣帝冷声道:“你可知,刚才那番话若是别人说的,眼下早已经身首异处了?”
扬唇一笑,古颜夕道:“奴才知道。”
“那你可知,为何朕没有这么对你?”
“奴才也知道。”
“哦?那你倒是说说看。”原本苍老的眸子在这一刻突然透出几分精明,宣帝望着古颜夕道。
很是平静地回望着宣帝,古颜夕道:“或许陛下真的是惦记旧情,因为对奴才生母有所眷恋,所以才对奴才格外开恩。”
“但仔细想想,这种放在寻常人身上再正常不过的爱屋及乌的心理,放在陛下身上却没那么和谐。身为帝王,陛下心中最重的是江山社稷,其次才是儿女私情吧?”
看着宣帝越来越阴冷的表情,古颜夕的心也渐渐悬了起来。她这一步走得太险,若不是情非得已,她绝对不会将自己陷入如此糟糕的境地。可是外面有肖洛凡在时刻看守,她消息得不到,情况传不出,眼下唯一可以利用的,也就只有面前这位帝王微妙的心思了。
“继续说。”见她停下,宣帝反倒按捺不住道。
“既然在陛下心里最重要的是江山社稷,那么您时常挂在口中的儿女私情恐怕就只是一个幌子。之前宫中情况如何,想必您也是看在眼里的,既然如此,您不可能不清楚当日宫中传言说奴才是二皇子的人。可是您却不周众议只根据这张脸给了奴才极高的荣耀,让奴才成为了您的贴身医士,却也间接地将奴才置身在风口浪尖之处。”
“如此一来,有人想要拉拢奴才,更有人想要害奴才。奴才在这些人之间分身乏术,而您恰好可以坐山观虎斗,看看到底是谁狼子野心,又到底是谁拥有继承大统的资格。”
早在上一次孙玉冰在宫中下手害她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不对劲了,孙玉冰身上的确带了药,可若是不能碰见宣帝,这一系列的手段都不会成立。但不偏不倚的是宣帝不仅出现在了那儿,而且恰好那天没有吃药,事后,当古颜夕重新想起这件事的时候,便已然猜到了宣帝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