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琳说:“要不去以后我和哥哥你一起过去吧?”
姬瑾荣刮了刮她的鼻子,调侃般微笑:“你不成的。”
卡洛琳不服气:“为什么!”
姬瑾荣说:“处理伤口可不是切菜那么简单,整个过程非常麻烦也非常细致,真要你去学这个你会很难熬。”
卡洛琳不得不承认姬瑾荣说得很对。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姬瑾荣才醒来没两天,在此之前他们接触的机会也不多,她对姬瑾荣却有种莫名的亲近——当然,只对这两天的姬瑾荣。以前她可讨厌贵族了!
姬瑾荣说:“今天我们经过的那个港口挺好的,你可以多去看看。那里的水手、冒险者都乘船去过很多地方,你一定可以从他们口里听到很多有趣的事情。”他语带期许,“你多去和别人打打交道,有什么有趣的事情也可以回来跟我、跟爷爷说说。”
卡洛琳被姬瑾荣说得很心动,但又觉得这样不行。她撇撇嘴:“那我岂不是什么忙都帮不上?”
姬瑾荣对被划入“自己人”行列的人一向很有耐心。
他问:“你觉得你的眼睛对你来说重要吗?”
卡洛琳说:“当然重要!”
姬瑾荣问:“那你的耳朵对你来说重要吗?”
卡洛琳说:“那还用说,也很重要!”
姬瑾荣微笑起来:“那不就对了。我没办法分成很多个,所能看到的、所能听到的事情只有那么一点,根本没办法很好地判断以后该做些什么。如果你能当我的耳朵、当我的眼睛,那我能知道的东西就会做很多——所以,怎么能说你帮不上忙?”
卡洛琳被姬瑾荣说服了。
她感觉自己责任十分重大:“哥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帮你探听消息!”
姬瑾荣拍拍卡洛琳的肩膀:“你先去厨房切好菜,我把药材放回房间再过去。”
卡洛琳本来就是在等姬瑾荣回来,闻言点了点头,跑着去了厨房。
姬瑾荣提着药站在原位,等卡洛琳走远,他才抬起头望向一侧:“阿瑟斯大人您有偷听别人说话的癖好?”
阿瑟斯没有恼羞成怒。
他打量着不卑不亢的姬瑾荣。
被莫尔打发去厨房之后,这家伙反而不掩藏了,言行举止都透着贫民、奴隶所没有的从容与镇定。
阿瑟斯的老师曾经这样教导过他:“真正的高贵,并不是仗着自己的身份和权势摆出高高在上、趾高气昂的姿态,而是无论身处怎么样的环境都能保持自己的本心。真正高贵的人,能和皇帝做朋友,也能和奴隶做朋友,并且不会做出任何让他的朋友们感到不适或尴尬的举动。”
阿瑟斯见过许多贵族,也见过许多泥泞里走出来的豪杰,可是他从来没有遇见过符合他老师那种说法的人。
很奇怪地,明明眼前这个已经沦落为逃亡者的落魄贵族,却让他有了类似的感觉。
更奇怪的是,这种感觉令他的心脏几乎停跳了几次。
每次见到这少年,他心底就涌动着一种混杂着不安、混杂着迷茫的复杂感觉——
这种复杂感觉甚至让他做出自己最不耻的事情,站在暗处把姬瑾荣和卡洛琳兄妹俩的谈话听完。
不得不说姬瑾荣很有迷惑人心的本领,刚才姬瑾荣的那番话差点把他都说服了。可回过头一看,这家伙分明是让他妹妹去玩而已——一个装成男孩的半大少女能打听什么消息!
阿瑟斯绷着脸说:“我无意偷听。”
姬瑾荣笑眯眯:“我知道我知道,阿瑟斯大人只是路过。”
阿瑟斯凝视着姬瑾荣。
姬瑾荣说:“我将爷爷的药放回去就该为您准备晚饭了,不知道阿瑟斯大人今晚想吃什么?想吃口味淡一点的,还是口味重一点的?”
一阵风轻轻吹过,将姬瑾荣身上的气味吹到阿瑟斯鼻端。
阿瑟斯不答反问:“你身上都是药味,整个下午都呆在药铺里吗?”
姬瑾荣一愣。他老老实实地回答:“是的。”
阿瑟斯说:“情况怎么样?”
姬瑾荣不知道阿瑟斯问的是什么情况。他说:“情况不太好,伤员很多,都是兵器上的。有些伤口很深,明显受了感染,可是药不够,莱安医生他们都在发愁。”
阿瑟斯说:“需要的是什么药?”
姬瑾荣说出缺的几种药材。等他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跟在阿瑟斯身后往另一边走。
姬瑾荣说:“阿瑟斯大人,我要去为您准备晚饭了……”
阿瑟斯说:“这一块是莫尔在管着,但他太年轻,不太擅长这些事情。等下我让人将他叫过来,你把你发现的情况都告诉他,让他好好处理。”
姬瑾荣:“……”
姬瑾荣瞧着阿瑟斯认真的脸庞,觉得这位阿瑟斯大人有点儿……有点儿缺心眼。
这是不留余力地给他拉仇恨啊!
从那位莫尔小少爷的态度来看,他可不觉得对方会好好听他说话。即使明里解决了这些事,暗里也会在心里记上一笔——说不定会因此而恨上他!
换了谁都不会喜欢让自己在心上人面前丢脸的家伙不是吗?
更何况那位莫尔小少爷才十八-九岁,正是年少气盛的年纪——
总而言之,此时此刻姬瑾荣脑海里只剩下两个字:要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