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风雨大作,顾靖真穿着外套出门。这天是顾家老二消失的日子,他和往常一样来到海港边,看着海面黑压压的乌云。
滚滚墨浪在天际翻腾,时不时有紫色的闪电掠现。
顾靖真在海边足足站了一个小时,走向海边一个酒楼。
这酒楼没有包厢,周围都是透明的玻璃质材,可以让在里面吃饭的每一个顾客都能看到美丽海景。
顾靖真走到常坐的位置,才发现那里已经坐着人。
他其实没有多少食欲,只是想在老位置上再多看一会儿而已,他看过海港的监控,他二哥就是从那片海域摔下去,被暴风雨卷向了别处,连尸首都没有找回来。
顾靖真顿了顿,上前对桌边那人说:“我可以坐在你对面吗?”
那人看起来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只淡淡地点了点头,视线似乎根本没落在他身上。
顾靖真坐了下去,一动不动地坐在原位。
对面那人像是在等待服务员上菜,也默不作声地坐在那儿。
直至服务员过来让顾靖真点餐,顾靖真才恍然回神,要了杯白开水,然后随意点了几个菜。
虽然他不想吃,但他从来不吝于消费。点完了菜,他还顺手给了服务员一笔不小的小费。
对面的男人注意到他的举动,突然开口问:“你曾经在国外生活过?”
顾靖真看了男人一眼,想到是自己主动坐下的,也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对,生活过几年。”那时候他什么都不用愁,一提出想出去见识见识家里都很支持。
没想到他回来没多久,一切都变了。
有时候顾靖真想,如果他没有出国就好了。
哪怕再晚个几年——
一切都会不同。
“我就知道是这样,国内可没有你这种慷慨的习惯,”那男人又说,“你似乎有点后悔?”
后悔?顾靖真心头一跳,却没有回答。就算他今天情绪再反常,也不至于和一个陌生人聊起自己这些年来的心情。
他和二哥之间的事,不必任何人知道。
那男人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过了好一会儿,男人指着顾靖真刚才看着的那片海域:“我看你一直盯着那边看,那边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顾靖真冷淡地说:“先生,您可以让我安静一下吗?”
男人说:“噢,抱歉。真的很抱歉,我只是觉得你看上去很难过,希望你能把心里的苦楚向别人倾诉一下。”他顿了顿,“我非常愿意当听你倾诉的人。”
顾靖真听着对方冷静却温柔的语气,微微恍惚。
他突然想起他的兄长也是这样的人,从小到大都冷酷又严格地要求他,实际上对他这个弟弟又永远温柔以待。
自从他变成顾家的当家人,就再也没有人敢这样和他说过话。
直至上次和姬瑾荣对谈,他才隐隐有了活着的感觉——其他时候他都像行尸走肉一样,按部就班地就着自己的计划往前走。
顾靖真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发现他脸庞英气又俊美,只是皮肤有种诡异的白。
嗓音也微微沙哑,像是被什么狠狠碾过一样。
顾靖真开口:“我不想和一个藏头露尾的家伙倾诉。”
男人一顿。
服务员将他点的菜端了上来。
男人埋头吃饭。
顾靖真继续看着外面的海。
他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到这边来,有心人如果想知道的话,应该不难查出这件事。如果对方再了解了解顾家的一切,照着他二哥的模子挑个人来接近他,多简单的事儿?
顾靖真不想从任何人身上找兄长的影子。
等他的食物也送过来,他感觉自己是真的有点饿了,和对面那个男人一样沉默地吃了起来。
在他吃到一半时,那男人搁下了餐具,让是服务员将它们收走,要了杯水坐在原位。
顾靖真感觉对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顾靖真停顿下来,说道:“一直盯着别人看是很不礼貌的。”
男人抱歉地说:“对不起,我只是对你感到好奇。你看起来明明是个养尊处优的人,偏偏却那么地悲伤和痛苦。在你进来之前,我已经在这里看了你很久,也听到服务员的议论。”他凝视着顾靖真,“他们说,你每年几乎都会这样。”
顾靖真听着对方耐心的解释,心脏莫名地抽搐了一下。
也许真的是他多心了。
眼前这个人只是对他悲伤的理由感到好奇而已。
很多人都会想知道别人捂着的伤口到底是什么模样的。
很多人都喜欢扒开别人捂着伤口的手,欣赏完伤口的狰狞和鲜血淋漓,再轻描淡写地安慰你几句。
他们确实是好心好意,但更多的,不过是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已。
顾靖真也放下了餐具。他看着窗外那片海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我一个很重要的亲人在那里出了事。”
男人惋惜地说:“逝者已矣,不要太伤心。”
顾靖真说:“最伤心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也许等我把当初的真相查明,也就把这件事放下了。现在我之所以放不下,是因为它一直没了结而已。”他缓缓说,“再过几年,也许我就会忘记他了。”
男人没有说话,只温柔地注视着他,像是无声地安慰着他。
顾靖真说:“你呢?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脸皮和嗓音都改了?你以前做过什么坏事吗?”
男人不意外他发现自己的乔装,反而开玩笑般说道:“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