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界里没有人不知道月鸣鸟,它们最大的习性,就是每隔12个小时结群出巢,环空鸣叫,最初还没有钟表的时代里,人们就是借此判别时间的,当你劳累了一天窝在椅子上歇息,听见窗外响起独一无二的啼叫,你就知道是结束一天休息的时候了。这种鸟的叫声其实是有两种不同音色的,夜晚时的那次啼叫,显得清幽婉雅,甚至让人觉得落寞。
这泛着冷意的天气里,当雨终于停止的时候,菲娜和德古拉也逃不动了,德古拉还好说,他从未停止过锻炼,可是菲娜的体力和普通女孩无异,哪里经得起在追捕下绕着满城漫长的逃亡呢,其实以德古拉的体力,背着菲娜继续跑也不是做不到,但是这样他们移动的效率会降低,更容易发现,而且,德古拉身上负着伤。
他们一直和追捕的骑士们周旋,时而躲在狭小不易察觉的巷子里,时而躲在枝叶繁茂足够遮掩身体的大树上,或者趴在某个人家的房顶上躲避视线。
屋里黑漆漆的,菲娜没敢开灯,门被她上了三道锁,窗帘也紧紧的拉上,她偷偷摸出一块小型的耀晶石碎片,呈暗红色,说明里面元素的纯净率很低,她把碎片放在托盘里,皱着眉头挤压着体内不受控制的魔力,极度稀少的魔力幸运的被释放,耀晶发出了微弱的火光,里面储量不多的火元素在稀薄的魔力支持下,虚弱的燃烧。
这样的灯光最多只能照亮一个直径一米的小圆,可是足够了,现在所需要的,正是这样的光芒,既可以满足照亮的需求,又不容易被察觉到。
长年的身体记忆带着菲娜很快走到了床边,她将托盘放在床头,照亮了躺在床上的德古拉。
他们两人不断的逃命,最后累了,困了,还是回到了自己的家里,这个弱不禁风到挡不住任何一下魔法轰炸的小屋里。
那个领队的男人说的没有错,他们的确逃不掉,要追捕他们的,是整个国家,而这个世界这么大,到处都是国家的手心,他们能跑去哪里?也只有这个小木屋,是唯一属于他们的地方。
她想对方一定不会想到逮捕对象,最后还会跑回自己家里吧,明明这个地方是最危险的,可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小孩子都能随口说出的简单道理,菲娜试着赌了一下人类思维里的缺漏。
直到此刻,还没有任何人冲进这间屋子,可外面却已经满城都是骑士们的身影了,这个脆弱的房间,竟是他们最后的防线。
“又是我让你受伤了呢,”菲娜的脸上混杂着疲惫和哀伤,她借着火光,拆下了德古拉腹部的绷带,一条条白色的长带已经被红色染透了,他全身上下都是伤,而这个地方是伤的最深的,菲娜能看到德古拉的肚子上有一道血淋淋的刀伤,还没有完全结痂,有些发黑的肉甚至翻卷出来,那是让人心惊胆颤的一幕,菲娜觉得心在滴血,“明明以能力,我该保护你的。”
她的手下意识触碰到另一只手腕上的手铐,这个沉重的铁环仍在无休止的工作,最大限度的抑制她的魔力流动,如果没有这个东西,她也不会看着德古拉的身体累积起这么多的伤。
“我去给你找药,你的伤口有点深,愈合的不是很快,坚持下。”她强颜欢笑的对着德古拉说,随后起身,凭着记忆在漆黑的空间中打开箱柜摸索。
德古拉没有回答她,平常这个时候,这个男孩总是会最快的回应她,也会用自己尚蹩脚的交流方式安慰她,可是今天是个例外,德古拉睡着了,他在逃跑的路上昏了过去,菲娜无处可去,只好带着他回到了家里,踏进家门的那刻起,她更加深刻的意识到,自己真的只有这个地方能回去了。
德古拉的肚子,是被那个领队骑士划开的,在他们逃跑成功前的一刹,那个骑士凭借着自己的直觉,硬是用剑撩在了德古拉的腹部,虽然没能把他留下来。而在不断的奔跑中,他的伤口崩裂了,疼痛加速了他意识的流失。
菲娜找来了药,一点一点仔细的涂擦着德古拉身上的伤口,然后用新的绷带包扎,又为他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在大雨里狂奔逃亡,他们两个早成了水人。
之后菲娜就坐在床边,一直看着床上沉睡的男孩,什么也不干,就是看着,她的双眼里每时每刻都在变幻着不同的光彩,她在回忆,或者说回忆自己找上门来,看着德古拉的脸,过往的点点滴滴就忍不住的浮现,从他们最初相遇的夜晚,再到那个结为家人的雨夜,一路上风风雨雨,相互陪伴,经历了那么多事,过了那么多年。
男孩睡着,女孩像个孤单的守望者,背影单薄。
“人生真是奇妙啊,”像是忍不住了寂寞,菲娜对着德古拉开口,尽管知道这个人不会回答自己,“在没有陪我的时候,我只能靠看书来度过太多的时间,不知道上天为何给我这个才能,让我研究魔法那么透彻,心想这就是所谓的代价?给了你什么肯定要夺走你的什么,可说是代价,又哪个才是代价呢?”
“像是要弥补我似的,上天又把你给我了,”菲娜伸出手抚摸德古拉的脸庞,“但是最后,反倒我的能力给予我的东西,又成了阻挠我们的东西......为什么会这样呢,只是想要拥有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普通的生活,普通的和最爱的人一起,白头到老。如果可以,我真愿意代价是把我的魔法才能给换走啊,我宁愿做个什么都不会的普通人。”
“那样的我,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