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四十分,往常这个时候滨海三医院前不会有那么大的车流量,可如今上下行道路被堵的严严实实,寻常难得一见的车牌号纷纷现世,焦急等待中,车窗摇下来露出不少黑西装黑墨镜的面孔,街道两侧许多人快步奔跑,他们的目标都在同一个方向,滨海三医院。
陈东默默开着车,将车子开到红灯路口,再也无法向前行进半个车位,前方一百五十余米的马路上,不守交通规则逆行而来的车子随处可见,破口大骂声源源不绝。
“风少,过不去了!”陈东说道。
“我们下车走过去。”李淳风拉着郑佳涵下了车,两人直奔医院外科部。
还未到楼下,远远就看到黑压压的人群集中在院内,有三五一群低声交谈的,有肃立如松的,衣着打扮各式各样,形形色色的人等占据大片地段,空气中透着股沉闷压抑,阴沉沉的黑夜掩映下,倍添一股悲凉。
“那个女人是谁?有点眼熟啊。”两人走过去的时候,一个古惑仔出声道。
“鼠眼仔,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女人?”另一个男人压低嗓音说道。
“不是,我怎么看她那么眼熟呢?怪了!”
“你看哪个漂亮女人不眼熟?老大和几位掌舵快翘辫子了,你还有闲心瞅女人……”
听着这些人的闲言,郑佳涵眼圈又红了一片,紧咬着嘴唇才没哭出声来。
“你要挺住,别怕,有我在,你爹死不了!”李淳风大声安慰着她。
“嗯!”郑佳涵泪眼婆娑,摸出纸巾擦了擦眼睛,换上了一副坚强的神色。
天知道,她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保持冷静,郑海奎虽说没少做恶事,但血浓于水,父女俩相依为伴多年,亲情深厚,他要是惨遭横祸,对郑佳涵的打击将是巨大的。
六楼,手术室前通道。
电梯叮咚一声打开,站立在通道前等候的众多人等纷纷回头。密不透风的人墙动了动,没有人说话,他们的目光或冷漠,或彷徨,或悲痛,或无视,或幸灾乐祸,足足可以拍一幅百面图,各种表情应有尽有。
“大小姐,龙头和三爷还在里面,伤得很重,我们大家听到消息才赶过来。”一个穿着黑色开襟长衫,穿着白布鞋的老人排众而出。
“明叔,我爹他伤到哪里?谁开的枪?”郑佳涵盯着这个老人,眼神锋利。
“龙头头部胸口各中一弹,三爷腰部中弹,还有水伯、寿伯他们,伤势较轻,在楼下手术室。都是欧阳松这个畜生干的!”老人面色沉痛,连连叹息。
“抓到他没有?”李淳风出声问道。
“这个畜生被我们当场打死,尸体已经被狗吃了!”另一位穿着金质衬衫,打着黑色领带的魁梧中年人站出来,他的眼角有一道很明显的刀疤,目光狠厉,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角色。
“为什么不把尸体留下?谁下的令?”李淳风环望着周围几个神色各异的大佬。
“你是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一个胳膊精壮的光头男人站在墙边傲慢地质问道。
海联帮总计二十一位大佬,近百个堂口负责人,加上半退休的已退休的叔伯辈,差不多有两百多人,今天一半以上的主事者都集中在六楼通道中,这些人哪一个身上不曾背着几条命案?哪一个不是主宰一方的土皇帝?
确实,就算他李淳风在大小姐身旁做贴身保镖,也没有资格质询这些大佬,当下,不少人冷笑着等待看戏,更有甚者直接将头扭过去注视着手术室的红灯,完全无视他的话。
李淳风笑了,每当这个时候,那就是有人要倒霉了,他没有说话,迳直走向那个花衬衫光头男人,周围的堂口负责人纷纷让开一条道来,两个人的目光平行相碰,一个有恃无恐地狞笑,一个淡然地微笑。
“你记着,以后我说话你听着就可以,不要把自己当人,就当作是一件东西,带着耳朵来就行。”李淳风的眼睛充满挑衅,定格在他的脸上。
“我带你妹!”光头男人伸出手指隔空点点,狂妄无比地笑着。
“不听劝的孩子,我就替你们大小姐教育教育你吧。”李淳风淡淡说着话,突然出手,“啪!啪!啪!啪!”四个响亮的耳光在光头男人左右脸上轮番炸起,没等众人缓过神,他又背着手向郑佳涵身旁走过去。
眨下眼的工夫,向海路堂主大力康的腮帮子就像红烧猪脸一样高高肿起两坨,众多堂主大佬脸色一变,有的挺身而出,有的冷笑着观望,古惑仔不惹事,那还真是没乐子看呢。
“我干,你,娘!”力康哥被人当众羞辱,别说面子过不去,就是脸上这疼痛也由不得他不爆发一下,挥起拳头就向李淳风后脑勺击打过去。
挺身而出的退开了,冷笑观望的继续等着看戏,两人之间立刻闪出一大块空隙来,唯恐避之不及。
眼看这一拳就要打在李淳风后脑勺上,大力康恶狠狠地阴笑着,所有人都以为这一拳必中的时候,眼前纷纷一花,一只手掌猝然挡在他的脑后,还没等大家看清发生了什么事,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的脆响,医院走廊里传出力康哥歇斯底里的惨叫,另一只手抱着右膀子瘫倒在地。
他的右臂僵直着挂在胸前,拳头还保持原有姿态,但显然这只胳膊已经不受他控制,诡异的样子让周围几个堂主骇然失色。
“鬼叫什么,送他去骨科接手!”人群后方,一个冷漠的声音传过来。
居然是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