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这落魄样子,哪里还有半月前的倔强与傲慢。
五阿哥站在几步外,看着他的模样。不禁红了眼圈。
九阿哥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直觉得阳光刺眼。
他抬起胳膊,遮住日光,眯着眼看了看五阿哥,起身道:“原来是五哥,还以为是十弟,走了,十弟已经去蒙古了,不在京里”
五阿哥见他满身酒气,身子都站不稳,上前几步,扶住他的胳膊,皱眉道:“怎么在外头吃冷酒,如此糟蹋自己个儿,算什么?”
九阿哥自嘲两声,低声道:“这样活着,实非我愿,若是就这么去了。才是我的“九弟朋小他越说越没谱,五阿哥厉声打断他的话!,“母妃下丹杭瓒讥府,你不想着怎么承欢膝下,反而说这样不详之语,成何体统!”
九阿哥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五阿哥。面上已经是一片肃穆:“五哥何必自欺欺人。新皇将我流放西宁,我还有不去的余地么?“伊等俱系极恶,尽皆富饶如不肯远去,即令自尽,护送人员报明所在地方官验看烧毁,仍将骸骨送至发遣之处”这些话是说给谁听的,五哥还不知道么?”
五阿哥听了,面色苍白,幽幽地叹了口气,像是老了十几岁,道:“既是让你,你就去。等过两年他消气了,我便请旨接你回来
看着忠厚略显怯懦的兄长,九阿哥直觉得嗓子眼腥咸。
自从新皇登基,他就晓得自己不会有好下场。他并不畏惧,已是准备要不失皇子尊严,就算要死,也要出口恶气,给雍正扣两个屎盆子。
可是,就在雍正迫不及待地要收拾他时,他这个傻哥哥跑到御前,跪了一整天。
九阿哥晓得,自己死不成了。
就算活着比死更艰难,为了自己的兄弟与额娘,他也没有任性赴死的资格,,
同九阿哥府的愁云惨淡相比,曹府的日子则是波澜不惊。
初瑜得了曹颗的嘱咐,对于李氏的饮食起居越发关注。
私下问了绣鹤几个,晓得李氏最近忧心浅眠,没有胃口,初瑜就每顿安排药膳,亲自侍候李氏用饭。
李氏见媳妇如此,晓得是自己让儿子、媳妇担忧了,除了膳食都用了不说,还主动请太医过了,开了个安眠的方子。
不知是真宽心,还是药力所致。李氏睡了几个安稳觉,精神渐渐缓和起来。
连高氏见了,都安心几分。
她以为李氏之前的憔悴,是辛劳所致,还劝她不要太娇养长生,也别总想着将小孙子天宝绑在眼前。
李氏也是心力憔悴,听了高太君的话,就对初瑜说,叫她将天宝抱回梧桐苑养育,又让她挑处空院子出来,准备让长生移居。
初瑜心中惊喜交加,可是转念一想。有孩子在跟前牵制,婆婆也没功夫胡思乱想;若是孩子们都搬出来。冷清之下,婆婆忧思成疾,就不。
这样想着,初瑜按捺住接儿子到身边的想法,道:“七叔打去年开始就念叨着想要自己的院子了,这会儿老太太发话,指不定要多欢喜。天宝这边,还请老太太怜惜媳妇。多看顾些日子。我们大姑娘这些日子,正开始学管家小尾巴似的,跟在媳妇跟前。少不得照看她一下,怕顾不得天宝”
李氏心中。本也舍不得天宝。
人上了岁数,就怕冷清。
这空荡荡的大屋子,有了婴孩的动静,也添了生气。所以,吩咐完媳妇,她就有些后悔。
听了初瑜的话,忙不迭地说道:“既是如此,就让天宝还在我屋子里养着”大姑娘十岁了,也当学着知晓世事”说到这里,倒是来了兴致:“她这几日学什么?。
“在学认衣服料子与各种绣样。她眼睛不好。不能拿针线,可是也不好对女红一窍不通初瑜带着几分心疼说道。
李氏晓得她是担心女儿将来,安慰道:“有你与老爷疼着,大姑娘定会福泽深厚。”
“承老太太吉言初瑜道:“老爷那边,已经拟了份教导单子,叫媳妇按单子行事。他思量得周全,拟了好些条,要是大姑娘都按照单子学过了,下半辈子当不会吃亏。”
“哦?”李氏听了,有些好奇:“教养女儿,本是母亲之责,他这做老子怎么还想起掺合来?都写了什么?。
初瑜笑道:“五花八门的,可多了。媳妇专程拿来,请老太太过目说话间,从袖子里拿出个纸折,双手送到李氏跟前。
李氏打开看了,看着还笑吟吟的点头,后来神情却古怪起来,指着一处,道:“叫姑娘们读”怎么说?”
“老爷说了,咱们这样人家出去的姑娘,都是知书识礼的,行事都有章程。国法家规,国法在前,家规在后,让姑娘们晓得国法,行事才能有度,即便拘于内院,也能多些眼界初瑜回道。
因为梧桐苑内书房,就有一套《大清律》,是曹颐常翻看的书。
所以初瑜看过这条后,专门查询了下内容庞杂,都是生活中休戚相关的法规。从人口户籍到田地赋税,到婚姻商说,都有提及。
若是嫁出门的姑娘,熟读《户律》。增长了见识不说,以后掌家,也不会轻易被下仆蒙蔽。
李氏听了初瑜的话,点了点头,接着看下去。
虽说这折子里要学的东西不少,但是一条条看下去,都昭显曹颇的爱女之心。例如那记账、查帐之法。养生之术,御奴的招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