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珏听了,只觉得心里熨帖的不行,跟吃了冰镇西瓜一般舒坦,笑着说道:“既是远望这般恳切,我就厚颜相从了……”
因沈青还有旁的差事,两人约好落衙时再见。
孙珏已经寻思,去吃席前,用不用先回家一趟,换身衣裳。既是程家之人,也不能让他们小瞧了,前些日子做的那身新长袍,还没有上身。那身衣裳,管料子就值八十两银子,穿着见外人,也能过得去了。
这时,就有个笔帖式过来,是掌印郎中身边之人,奉命给孙珏送银票。
孙珏心里欢喜,面上淡定许多,从那人手中收了。
那人笑着说道:“难得发财,孙大人晚上吃酒去?”
孙珏心中一颤,想起规矩,从荷包里摸出两个二两的银锞子,塞到那人手上,道:“琐事缠身,就不同你们凑热闹了,劳烦代我问关大人好。”
那人笑着应了,转身往旁处去了。
孙珏捏着手中的银票,想着这笔帖式跑一次腿,怕是也有几十两银子,心里很不知滋味儿。
不过是狗仗人势罢了,什么东西!
熬到落衙,听说孙珏想回府更衣,沈青忙摇摇头,道:“玉树,还是就这样过去。我问过程家的管家了,听说是在什刹海那边订的席面。不知他怎么阔绰,还想着用咱们这身皮来抬抬身价呢!”
孙珏闻言,也想到此处。
虽说在京城人眼中,五品、六品的司官一抓一把,实不算什么,但是在外地人眼中,也比县尊大人还高几个品级,也不敢怠慢。
孙珏笑着应了,骑马随同沈青往什刹海去。
沈青看了一眼孙珏身后跟着的两个长随,问道:“今晚出去喝酒,玉树不打发个人回宅子告之嫂夫人一声?要是嫂夫人怪罪,我可不敢担待。”
孙珏神情露出几分倨傲,抬了抬下巴道:“不过妇道人家,我的行迹何须向她报备!”
沈青只是一笑,不在多话,同孙珏并缰而行。
少一时,到了海子边,放眼望去,岸边垂柳依依,河边荷花映日,驱散了不少暑气,让人身上舒坦不少。
沈青按照帖子,来到一处宅子前,却不见门上有匾额。
孙珏有些意外,原还以为程家人既然请客,肯定要在海子边几处知名的堂口,没想到却是无名之地。
门口有两个青衣仆人候着,将沈青等人下马,就上前躬身道:“敢问可是表少爷?”
沈青闻言失笑,转过身来对孙珏道:“瞧瞧,都是而立之年,还能得声‘少爷’的称呼,真觉得自己年轻了不少。”
孙珏不好说什么,跟着下马,眼角却打量那两个仆人。
瞧着这两人容貌周正,待人接物甚有规矩,真是世家大户的下人,自有章程。
这会儿功夫,里面许是得了消息,就听到一阵脚步声。
“是表哥到了么?”随着说话声,就见一人从大门里出来。
那人不过二十三、四年纪,身材高挑,眉目清秀,看着同儒门士子一般,丝毫没有商人的市侩。
同孙珏心中所想的程家子弟的模样,相差甚多。
沈青却没有先同他寒暄,而是笑着对孙珏道:“玉树,这就是我表弟程梦显。”说着,才对那人道:“表弟,这是我在京城的至交好友,杭州孙织造的长公子。”
程梦显闻言,已经抱拳见礼,甚是恭敬地说道:“原来是孙爷,不才梦显见过孙爷。”
见他这般恭敬,孙珏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伸手虚扶一把,道:“既然远望兄的表弟,就不必如此客气。”
沈青在旁接着说道:“是啊,什么爷不爷的,表弟可称玉树一声兄。”
程梦显从谏如流,嘴里已经唤了称呼“孙兄”。
见他这般热络亲近,孙珏倒是想起杭州的几位兄弟,早先的生疏之感顿时减去不少。宾主三人,一同进了院子。
这处宅子是程家“赁”的,说是“赁”,实际上是程家的产业。
只是因有规定,只能旗人在内城置产,所以这处宅子明面上落在程家京城一位在旗的表亲处。程家手中的契约,则是“租赁”几十年这样的字样。
程梦显确实从堂口订了席面,不过是外卖。
这边,程梦显请孙珏、沈青在客厅坐了,随口使管事去通知饭庄子那边送席面。
程梦显颇有几分口才,言谈之中,不离苏浙,倒是勾起孙珏对南边的念想。
这上的茶是一等的雨前龙井,市面上有价无市,孙珏连饮数盏,倒是聊的宾主尽欢。
少一时,管事进来禀告,席面送到,安在花园中的凉亭中。
孙珏因连饮了几盏茶,要去小解,程梦显叫吩咐个十来岁的小厮引着他去了,他自己个儿带着沈青往花园里去。
“听说表弟这次带了不少扬州瘦马,既要设‘美人局’,莫不是要便宜了孙呆子?”沈青笑道。
程梦显“哼”了一声道:“这些都是堂兄使人专门调教出来,用作孝敬京城各大王府的,孙珏他也配?”
沈青倒是有些意外,犹豫了一会儿,问道:“虽说孙呆子蠢些,也不像有胆子的,到底何处得罪了表弟?能不能说和说和,他品级虽不高,京城也有几个高门大户的亲戚,能不撕破脸最好。”
程梦显笑道:“左右表哥已经办好了外放,不在京里呆了,还理会他做甚?他没得罪我,是得罪了旁人,我不过是回个人情罢了。表哥放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