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稍加思量,对兆佳氏道:“弟妹,既是你侄儿媳妇应下,那别的暂且不论,天佑明儿就给他三叔尽尽孝。只盼着老三的屋里人生下男丁。就是大善。要不然的话,也问问三儿媳妇那边,想要守的话,从族亲里选个孩子抱进京来养。”
曹这一股虽说有两个儿子,但是曹家血脉只有天佑这一根独苗苗。要是真给曹硕做嗣子的话,这也是不合礼法。
兆佳氏只求儿子明儿出殡能体面,没有想那么多。
听曹寅前头应了,她已经是感激不已;待听到问及媳妇守不守时,她却是怔住。有些失神。
曹寅问完,才现自己失言。
曹硕没了当日,别人能瞒得。侍郎府那边既是亲舅父又是岳家,如何能瞒得了?
曹硕写了“放妻书”之事,也终是叫曹寅晓得。虽说还没有到衙门办最后手续,但是从曹硕写了“放妻书”那一刻起,两人已经算是“合离”,再无干系。
曹硕停留这一个月多月,亲戚女眷不见如慧这位未亡人,也有奇怪的。
曹家这边,对外的说法。是如慧身子不好,过哀伤身,回侍郎府调养去了。
这也是侍郎府那边地意思,省得平添口舌,对死与生都不好。
明日出殡,如慧要是还不露面,怕是就要瞒不住了。
不只曹寅想到此处,兆佳氏亦是想到,却是不禁心如刀绞。
要不是自己个儿逼着儿子见天去侍郎府。也不会让儿子如此苦闷,也不会有今日这个局面……想到此处,却是连如慧与添香都恨上了……
“家有贤妻,不遭横祸”,这话说得果然不假。
自己哪里是娶来个媳妇,是讨来个活祖宗,好好地人就这样让她给折腾没了……
想到添香,兆佳氏却是比对她比对天慧更恨得厉害。
搅和得家宅不安,早该一顿板子打死。也会有今日之祸。
这样想着。她却是将静惠、曹项、曹等人都埋怨上了。
静惠是二房长嫂,当家理事。瞧见小叔子不对也不晓得管教规劝。曹项与曹两个不晓得关爱兄长手足……但凡他能同人说说心里话,也不会就这样想不开去了……
兆佳氏使劲地握着椅子把手,攥得手心生疼。
就算这些年看顾得少些,到底是自己个儿身上掉下的肉,这天下间最难的,莫过于做娘亲。
这十月怀胎生下来,拉扯到这么大,就这样眼睁睁的白人送黑人,这心儿都疼得不是自己个儿了……
屋子里静寂得怕人,家里这些人今晚要“坐夜”,但是出门子的姑娘与女婿却不算是孝属,
曹寅叹了口气,再次对曹颖同曹颐他们夫妇道:“先回去吧,这都什么时辰了,明儿还要忙乎半天。”
孙珏与塞什图白日帮着料理半天,也是有些乏了,站起身来应下。
曹颐瞧着兆佳氏地模样,虽说不忍埋怨,但是终究是亲热不起来。她随着曹颖,跟兆佳氏别过,嘴里仍是“太太”这样的称呼。
兆佳氏犹豫了一下,想要说什么,终是没有出声。
曹项与曹送姐姐、姐夫们出门,曹颐见曹项旬月间老成不少,也是颇为心酸。
想着曹寅的老态,曹颐终是有些不放心,止了脚步,转身对曹项道:“哥哥与小二都不在,如今你就多担待些,你大伯毕竟上了年岁,你也要留心看顾些。”
曹项低头应了,曹颐又对曹道:“小五,你是太太幼子,也要想着法子,多开解开解太太,方是做儿女的本分。还有你伯娘那边,也要多去看看,她老人家最是心软,现下也指定是不好受。”
曹咬着嘴唇点点头,迟疑了下,小声问道:“三姐姐,母亲没了三哥,正是悲痛,三姐姐不能认回母亲名下,以慰慈心么?若是如此,母亲心里也当能宽慰许多。”
曹颐闻言一怔,曹颖、孙珏、塞什图等人也都望过来。
过了半晌,曹颐方摇了摇头,道:“你还小,等你做了父母就会晓得,这儿是娘身上地肉,掉了就掉了。不是说想要贴补,就能贴补的。这切肤之痛,是免不了也无人可替。我受父母亲十年抚育之恩,尚未回报,为何要再认太太名下?”
曹讪讪地不再吱声,曹项开口恳求道:“三姐姐,为尊讳,过去的就过去吧。三姐姐心里也别存埋怨,到底是……一家人……”
曹颐见了曹项小大人的模样,伸手摸了摸他的脑门,道:“能说出这番话,到底是长大了。你心存仁厚,当有福报。我没有存埋怨,我已是受了太多福泽,岂可再贪心或是心存不满?你放心,我是曹家女儿,是你们地姐姐,记得自己该做什么,当做什么。”
这句话,却是只有塞什图懂了。
孙珏的神色则是有些异样,看着不善言辞的妻子,心里颇有些不满。
除去曹颐身世地那点秘辛外,曹颐这番话本当是从妻子这个长姊口中出来才对。
才小姨子见姐姐嘴笨,自己个儿将姐姐没想到地说了;还是倚仗着国公夫人地身份,摆出这个谱来,视他们这姐姐与姐夫如无物?
二门外,孙家与国公府的马车已经套好。
曹颐请姐姐曹颖先登车,曹颖谦让了一回,见她执意如此,便扶着婆子地胳膊先上了马车。
孙珏在旁见了,这神色方算是好些。他刚要吩咐车夫驾车,就听到马蹄声响。
侍郎府的马车到了,在众人的诧异声中,穿着一身素白的如慧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