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西沉,水面静寂,寒冬渐远,春风迎面。
曹惬意地站在船头,望着远方的山峦与近前的草甸,晚霞映照下,暮霭交融,像是一副浅灰色的水墨风景画。
虽说已经随扈几次,但是曹却是第一次随着康熙圣驾到畿甸。
畿甸就是京城郊外,泛指直隶一带。康熙几乎每年都要巡视畿甸,主要是巡视河务。
圣驾是正月二十六自畅春园启行的,随行皇子是十二阿哥、十五阿哥与十六阿哥,当日驻跸稻田地方。
正月二十七,圣驾驻跸马家庄;二十八,驻跸内渠地方;二十九;驻跸南沙口。
二月初一,圣驾自南沙口登舟,是日泊赵北口。
曹站在那里,惬意中带着几分思索。如今,是康熙五十三年了,他所晓得的“一废太子”、“二废太子”都过去,剩下的就是康熙末年,十四阿哥西征之事。
上月末,圣驾自畅春园起驾之前,西藏**喇嘛与拉藏汗遣使进贡。看拉萨方面对清廷的臣服,那起兵叛乱的应该是蒙古人了。
如今算算日子,也算是太平了十多年,早年蒙古大大小小的叛乱不断。对于蒙古各部,曹最佩服的就是从东到西上百个部落,大把大把的亲王、贝勒、贝子、台吉中,除了几个部落之外,都姓博尔济吉特氏,都是蒙古黄金家族的后代。
他们为了争夺草场或是地界,发生大大小小的摩擦,清廷占据高位,充当调解的角色。多是遏制强者,扶持弱者,变相控制蒙古各部的势力消长。
十四阿哥到底是哪年打仗的。是康熙五十七年,还是康熙五十八?那可是声名显赫的“大将军王”啊,一跃成为诸皇子中最有潜力夺储之人。
就算是康熙留下遗旨,传位于四阿哥,十四阿哥仍是不信,坚决以为是哥哥篡改了圣旨,窃取了帝位。
曹想到这里,不禁叹了口气,这十四阿哥地风光与否本是与他没干系,他也没兴趣去掺和帝王家事。但是“树欲静而风不停”。他远着阿哥们,不代表阿哥们也远着他。
打从弘曙嘴里也好,十六阿哥口中也罢,曹都晓得,十四阿哥对他是顶看不上眼。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当大朝会上看到十四阿哥目光凌厉、皮笑肉不笑的扫过自己时,曹很是想踹他两脚。
就算是为了永庆之事,也不至于如此。这般心胸,实不像是做大事之人。
看着十四阿哥冷眼相对、难掩怨愤,曹真怕他发迹后“借题发挥”,寻个由子报复他。
十四阿哥之所以能代天子出征,也是因为康熙诸位皇子阿哥中。从文的多,从武的少。精通武事的只有被圈进的大阿哥,十四阿哥与十三阿哥两个算是半拉,爱好使然,还有在兵部当差的履历。
要是想个由子让十三阿哥出山,领兵西征呢?这个念头一出现,曹立时摇摇头,那样的话变数太大,不止关系十三阿哥自身荣辱,还干系几十万大军出征的结果。
四阿哥对处境落魄的十三阿哥亲近。可未必愿意同风光如“大将军王”地十三阿哥亲近。十三阿哥亦是帝王之子,若是手中真的掌握了权柄。谁能保证不对那张椅子生出其他心思来。
曹正在这里琢磨,就听有人道:“这是瞅什么呢,瞧你瞅了半天了!”
却是十六阿哥笑着走过来,曹笑笑,用手往岸边一划拉,问道:“好看不?”
十六阿哥往他身边站了,凝神看了好一会儿。摇摇头道:“灰蒙蒙的。有什么好看的?这片沼泽多,野鸭子、飞鸟多。今儿不凑巧天色晚了,要不去射猎几只,烤着吃应是顶好的!”说到最后,唧唧嘴,很是怀念的模样。
曹看了他两眼,笑问道:“怎么想起吃地来了,不是说往御前侍宴么?怎地,十六爷没吃饱!”
十六阿哥苦笑道:“多是看碟不说,还只能站着,吃得好才怪!加上皇阿玛召见大学士,问起河工之事,说起去年几处决口之处,像是有几分恼!”说到这里,压低音量道:“八哥要不好过了,我估摸着,皇阿玛这是要翻旧账了!”
八阿哥常兼管过工部,原工部尚书与原工部侍郎马进泰都是“八爷党”中人,在去年十一月因准备淑惠妃灵前的陈设祭品粗率,被各降二级调用。
曹心下一动,莫非八阿哥就是今年失势的。只有八阿哥失势,十四阿哥才能取而代之,成为“八爷党”出面夺储的人物。
十六阿哥见曹不应声,想起年前听过的那些话,正色对曹道:“不管八哥这边如此,孚若也别抱其他心思,掺和到这些事中去。四阿哥性子严厉,要是你同他向来疏远还好,挑不出什么不是来;否则要是近前了,想要再退一步,却是要成仇怨了!”
曹见他这般认真的模样,心里念他的好,点点头道:“嗯,这个十六爷放心,我心里有数。只是十六爷这边,既是晓得四阿哥地脾气,平日对他还是要越发恭敬几分才好。”
十六阿哥不禁失笑,道:“孚若啊孚若,真不晓得四哥到底是哪里唬住了你。当面的不说,就是私下里也难见你说他半个不字。”
曹笑道:“四爷与我有救命之恩,又曾在户部做过我的上司,两下里都算上,我自然也老实许多!”
十六阿哥点点头,道:“其实不止是你,就四哥整日里冷着脸的模样,就是我,心里也怕他。小十七才好笑,既是怕着四哥,还愿意往四哥身边凑呢。四嫂使人往勤贵人处送过几次东西。他心里着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