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惜弱的世界观受到了震荡打击。
她一直以为,梅超风在宋国犯的事儿,是个普通江湖人会犯的事儿。杀人的事情,她不是没想过,只是一代入丘处机当年在牛家村杀了官兵之类,就觉得,好像江湖人都这样,虽然是犯法,却也不算太出格。哪料是用人命练功呢?
黄药师找上门来,倒不是很避人,与冯默风一问一答间,包惜弱听了个实在。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可能?
一俟梅超风回来,便问了这个问题。梅超风这才发觉好像有一件事情,一直没有讲!她与包惜弱结识,不过是偶然,后来因缘巧合,两人一直不曾分开,颇有几分朋友的味道。到得后来,完颜康都改口叫她阿姨了。她潜意识就忘了自己昔年还是个纵横江湖的女魔头!
她不是一个敢做不敢认的性子,现在被问了出来,却有种矢口否认的冲动。不不不,我不是的,我只是死了丈夫流落草原的普通妇人,然后被捡回王府了。这样的话在她心头一闪,却终究没有说出来,而是点了一下头。梅超风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脑袋有这么般,点下之后竟抬不起来。
包惜弱脚下一个踉跄,喃喃地道:“这个错,要救多少人才能弥补?死去的人……”终究是死了,他们的亲朋好友却一直悲恸着。此事超出包惜弱处理能力,所以她不得不望向完颜康。
完颜康头毛都要立起来了!梅超风是他给安在包惜弱身边当保镖的!如果不是打着这个主意,用其他条件交换,他总是能将梅超风调离,而不至于让她与包惜弱朝夕相伴,关系这么好!不止梅超风,连完颜康都在最初的疏忽之后,渐渐因包惜弱与梅超风关系越来越好,而忽略了梅超风的师父其实并不是大麻烦,最大的麻烦是她的过往。
现在被包惜弱眼睛一瞅,他才想起来,他也要承担很大一部分责任的。在包惜弱的目光中,呆立当场:“这……”
儿子一呆,包惜弱就知道这事儿不好办了。心情瞬间像是乍逢大变被抛弃,又或者是一切都是完颜洪烈布局的时候一样,以为对别人好,周围的人就都是可靠的好人。结果一转眼,就只剩下自己了。
不止完颜康,黄药师也忽略了他这位逆徒曾经犯了多少血案,一时无语。这不是还了九阴真经,自废武功,或者其他就能让受害者满的。梅超风也想起来了,当初与完颜康的约定。在心灵遭受了最大的冲击之后,梅超风到底是一个死了丈夫瞎了眼,还挣扎着活下来练功的人,心志坚定无比。她突然昂起了头,对完颜康道:“当初的约定,你我都遵守了,如今不如各奔前程!”
冯默风十分生气,怒道:“你怎么能这样?”他在陕西住了许久,包惜弱母子待梅超风如何,是看在眼里了。现在梅超风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式,惹得他义愤了起来。
完颜康却忽地一笑:“宋国不归我管。什么时候归我管了,什么时候再说吧。不过从今以后,再要指责别人偏袒的时候,却难免要心虚了。”
包惜弱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颓然道:“要动身了么?我去收拾吧,思姐儿还有好些东西要打点。”说完,也不看梅超风,也不看完颜康,径往室内走去了。
完颜康慌忙追了上去,黄药师一顿,道:“都呆着干嘛?默风,去雇车,咱们去临安!”
今天注定多事,完颜康追着包惜弱进了房里,看她一边落泪一边收拾东西。期期艾艾地解释道:“我忘了这件事情了。”包惜弱手上一停,问道:“那就是知道了?”
【亲妈变聪明了,不好骗了。】完颜康实话实说:“当时事情急,我认出她来之后,与她约法三章。她不在大金国伤人,我容她在咱家住下。”
“也好保护我,是不是?”包惜弱稍稍镇定了一下,“你……你怎么?哎,我与陈娘子相处,倒也不坏。可如今,她那么多血案,怎么办?”
完颜康低声道:“我也不知道了,她这番过来,就没打算活。”
“啊?”
完颜康这才细述了梅超风的经历,包惜弱道:“人就是这样,一步错,步步错。能回头的,已算幸运,多的是回头都找不到路,只有悬崖的。十年相伴总不是假的,她又没有谋算我们什么,只是这十年的心血,我过不过自己心里的槛儿。倒是你,以后再不能有这样的事情了。你当初明知道,后来还……”
完颜康连连点头:“是是,妈说什么就是什么。”
包惜弱望了他一眼,道:“这倒没有糊弄我,只是不知道这会儿答应了,能记多久。”
完颜康装傻。
“也罢,我心里还是放不下她。她要是想抵罪,咱也不拦着,她要伤了或者死了,看到这些年的情份上,再施以援手就是了。”
完颜康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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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子俩这边说完话,收拾完了东西,车马早已齐备,连给梅超风这边的都备下了。黄药师也不跟他客气,率先跨上了马车。曲思归左右看看,还是抱包惜弱的胳膊上了车,黄药师现在也没心情管她。穆念慈要北上,完颜康也给她备下了马匹盘缠。洪七公也嘱咐一句,有困难就去找丐帮分舵。穆念慈以为事到如今,说什么感激的话也都嫌轻,不如去找了父亲,再做计较。于是对洪七公端端正正磕了三个头,再对完颜康一抱拳,牵了马往北去了。
黄蓉机警,知道黄药师不喜欢郭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