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刚回侯府的几天,住的还有些不习惯,虽然这是她小时候住的地方,但是毕竟很多年没有回来了,眼前的人和事依旧是陌生的,这里和幽静的天泉山庄太不一样,来来往往都是人,每一张面孔几乎都是陌生的,需要好半天才能辨认出这是谁、那是谁,好在有荆襄一直陪着她,带她熟悉侯府这些年来各处的变化。
玉珠对这位从小交好的嫂嫂还是颇为信赖的,没过两天,她便能卸下心防,亲切的挽着荆襄的手,在荆襄身后“嫂嫂长”“嫂嫂短”的叫。
荆襄受王氏的嘱托,带着玉珠来到花园,玉珠看到眼前的秋千,果然停下了脚步。
“玉珠,还记得这里么?”荆襄观察宋玉珠的脸色,开口问她。
宋玉珠走过去,双手抓住秋千的纤绳,却迟迟不敢坐上去,几年前惨痛的记忆重回脑海,她还记得自己从高处失重落下,狠狠摔在地上,灵魂被撞出*的感受……
还有在迷离之际,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往事真是不堪回首啊,她作为一只猫,上蹿下跳是天赋使然,可她当初真的没想到,为人的她会失去这种天赋,竟然会因为这么一件事把自己摔个半死不活。
荆襄见宋玉珠小脸煞白,揽住她的肩膀,轻声问,“玉珠当时没有看见什么人么?”
玉珠怔怔的看着荆襄,“我……我忘记了……”
荆襄摸了摸玉珠的脸,忘记了,忘记了总比否定要好得多。
荆襄带玉珠回自己的院里,给玉珠做她最喜欢吃的桂花糕,玉珠心满意足的吃完点心,总算把因为想起秋千事件而心生的惧怕压下心头穿书之舌灿莲花。
荆襄房间里有许多小玩意儿,有拨浪鼓、布老虎等。
玉珠已经很多年没有看见过这些东西了,祁瑜是个没什么风情的人,房间里除了书就是文房,从来没有这些好玩的东西,宋玉珠住在天泉山庄这几年,唯一的玩具就是金蟾房里的绣架,她早就玩腻了,她现在回想起来,都不知道自己这些年在清静的天泉山庄是怎么过的。
荆襄看她对自己儿子的玩具爱不释手,便知道玉珠还是小儿心性,一时之间心情倒复杂起来。
“玉珠喜欢哪一样,嫂嫂送给你。”
宋玉珠眼睛一亮,抱着布老虎在怀里,心满意足的笑。
荆襄看她一派天真,内心不忍,但思虑一番,终是艰难开口,“玉珠,如果母亲和嫂嫂有事情要拜托你,你会听话么?”
宋玉珠心情大好,现在说什么都肯依,她歪歪头,“什么事呀。”
“晚上,嫂嫂和母亲,带着你去见父亲。”荆襄道,“如果父亲问起你过去的事,你就按嫂嫂教你的说,好不好?”
“我……”宋辉问话时,宋玉珠下意识的看了王氏和荆襄一眼,艰难的开口,“好像看见二姐姐了……”她声音越来越低,还有几分少见的沙哑。
接着,她垂下头,根本不敢看宋辉的眼睛。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主人,母亲和嫂嫂是她最亲的人,他们为会她流泪,会为她准备好吃的东西,他们不会害她。
所以要听她们的话,总而言之,她们不会害她。
坐在上首的宋辉久久未发一言,宋玉珠这时抬起头,偷看了宋辉一眼,记忆中的父亲畜起了山羊胡,曾经光洁的皮肤也变得粗糙了,但他眯起眼的时候,却平添了三份睿智,好像那双深邃的眼睛可以洞察一切似的。
宋玉珠心虚不已,两只手不自觉的玩起衣服下摆,心却砰砰直跳。
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紧张、局促、不安……
幸好宋辉也并未为难她,温言劝她好生休息,便让她退下了。
荆襄也自请告退,房中只剩宋辉和王氏两人,夫妻俩向来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死一般的寂静之后,是王氏先开了口。
“老爷答应过我,要还玉珠一个公道,如今,玉珠已经把那天发生的事情说的很清楚了,老爷还要继续偏袒林氏母女么?”
宋辉把玩着一个翠绿色的玉扳指,闻言笑了笑,“夫人,玉珠心思澄澈,你若是真为她好,就不该教她说谎。”
“你——”王氏欲反驳,却并说不出什么有力的言语,“你被林氏母女迷了心窍,不管我说什么、玉珠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
王氏气冲冲的拂袖而去,只留宋辉一人在房中长吁短叹。
次日,门房送来一封书信,宋辉看后将信焚烧便匆匆出门,正巧遇上了前来献殷勤的林姨娘孽婚之权少的私有妻。
宋辉前一晚未来林姨娘房里歇下,让林姨娘颇为不安,她生怕宋玉珠回来会改变自己和玉彤在府里的地位,几番打听,又得知昨晚王氏、玉珠和荆襄曾来宋辉房里深谈,不知那三人会在宋辉面前搬弄什么是非,她惶恐的一夜未睡,天一亮就熟悉打扮来宋辉院里堵着。
“老爷,玉彤前几日去端王府上做客,跟着府上的婧姑娘学做了几样点心,她嘱咐妾身一定要给老爷送来,这是女儿的心意,老爷一定要尝几块再走。”
这女人最会来事,但通常没什么正经事,宋辉今日约了国师品茶,本是无心与林姨娘周旋,但一听到端王的名字却身型一顿,意味深长的看了林姨娘一眼。
他这个二女儿颇有几分手腕,金陵城的每一户权贵门府都有二女儿的人脉,那端王自命清高,端王府的人也不屑于名利场,二女儿竟然能结识端王府的人,更让宋辉刮目相看。